文／張子筑

嘗過無數奇珍異果，卻都沒有近乎偷來的楊桃的滋味，留下深刻印象。

小時候廚房後院養鴨，旁邊土牆之隔的是鄰家三合院前庭，沿著牆邊種植很多果樹，有一棵楊桃樹，枝葉繁茂，覆過圍牆，垂落一大片枝椏在我家鴨舍。

說來是楊桃樹侵入了我家地盤，因為不礙事，彼此不以為意。這欉樹冠的綠蔭，恰巧成為鴨子納涼戲水的地方，而且一方綠意，消弭不少鴨舍的髒臭。

餵禽畜是我們小孩的差事，把剩餘的飯拌米糠或粗糠，往牠們的食槽倒下，另外舀水放入水盆就了事。餵雞時順便看看雞窩，有時還可以撿到一顆白溫溫的蛋來加菜。餵鵝時身手可要敏捷，否則餓巴巴的鵝，伸長脖子，一副窮凶「餓」極，冷不防的會被偷襲，我常丟了菜葉拔腿就跑。

春天到來，楊桃花開，紫紅色小花密聚枝幹，頗為賞心悅目，印象中沒聞過花香，大概被鴨屎味掩蓋了，不過這並不影響我殷切期待楊桃樹結果子的到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群蜂蝶飛舞過後，接著一陣清風襲來，地上落英繽紛，小小點點的花瓣掉落了。不久花柄上開始結出小果子，由墨綠色漸次變淡，由小慢慢變大，楊桃特有的果型出來了。

楊桃開始變大，我就特愛去餵鴨子。看著結實纍纍的果實，心頭就陣陣歡喜。我仔細觀察哪一顆最快成熟，經驗告訴我果瓣飽滿，顏色黃綠就可摘來吃。有些未成熟的落果，小小黃黃的，那十幾隻鴨子叼啄著當玩具，很是有趣。

其實這種楊桃口感不佳，果粒不大，即使成熟吃起來還是帶有苦澀味，不過在物質缺乏的年代，能有這種現採的快意，甘之如飴，有著莫名的幸福感。

有一次，我墊著腳尖，正陶醉在採果樂趣時，忽然聽到女人的叫罵聲，以為被發現，快速蹲下掩護，不敢作聲，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原來是楊桃樹主人的兩個愛吵架的妯娌，這時蹲在鴨舍裡的我才鬆了一口氣，當下可真嚇出一身冷汗。

幾十年過去，星月如昔，景物已非，娘家附近鄉村景色丕變，高樓林立。雖然那棵楊桃樹不見了，但是那一片盎然綠意，不時在夢中映現，那一口酸澀果香，想來依然潤喉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