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子筑

從小我們就習慣父親吞雲吐霧的樣子，所以撇開二手菸的危害，其實我並不討厭煙味，除了不覺得嗆鼻外，還覺得有一股淡淡的菸草香，更覺得那是屬於一家之主的威權表徵，足以捍衛家園的氣勢彰顯。

父親菸癮大，隨身一定有包香菸，幾乎菸不離手，家中櫃子也常看到整條的香菸盒。不過難免有補給漏失的時候，父親便會差遣我們到村裡的雜貨店購買，這是有求必應的好差事，因為可以趁機敲竹槓，央求父親給點小費買糖果。

父親飯後一定要抽菸，他說：「飯後一根菸，快樂似神仙。」只見母親常曉以大義勸父親戒菸，但談何容易。有次母親洗衣服時發現父親的衣襟有小破洞，經查問，原來父親騎車也抽菸，煙灰的小火星迎風亂舞造成的。母親逮到機會，又一番苦口婆心，但父親還是無動於衷。

後來父親戒菸了，我們非常驚訝，到底何方神聖讓父親放棄多年堅持？這可真是神奇啊！原來是孫女不給他抱，直說阿公臭臭！一語驚醒老菸槍，二話不說，當下就不抽了，實在不可思議，母親也笑說她叨念四十幾年比不上小娃兒一句話。幾十年堅若磐石的嗜好，終究敵不過血濃於水的親情，那分自然流露的愛孫護孫情懷，太令人動容。

父親戒菸沒有借助咀嚼錠，完全一鼓作氣。他說：「只要有決心、有毅力，哪有戒不了的！」這句話不但是父親戒菸成功的信念，更是他行事的寫照。將近百歲的父親，戒菸三十幾年了，每天早起舒活筋骨，生活規律，現在他說：「不必那根菸，快樂勝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