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子筑

母親離開我們十年了，不過每次家人相聚聊天，話匣子當中一定有母親的點點滴滴，在父親的心裡，母親的形影更是心心念念永難忘懷。感覺我們的生活裡，母親一直沒缺席。

母親離開以後，我們很擔心八十七歲的父親無法承受悲傷，更擔心他無法忍受孤單和寂寞。沒想到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堅強又有智慧的父親，將思念宣洩於字裡行間，把他和母親過往的相知相惜、年輕歲月的生活點滴、快樂出遊的鴻爪片麟，像是回憶錄似的一一寫下，來療癒哀傷。

看著一篇篇有歡笑、有淚滴的文稿，除了感受他們的鶼鰈情深，也驚讚父親深藏的流暢文筆，更深深佩服這股睿智堅毅的出口。因為思念最是椎心刺痛，看不到，摸不著，卻在心底深處糾結纏繞，睹物思人或許可以寬解心愁。

有一天，看到父親小指戴著一枚金戒子。父親說那是他送給母親的第一件禮物，上面刻有母親的名字，很具紀念意義。父親的指頭大，所以當尾戒剛剛好，戴在身邊如影隨形。

母親走後，父親的衣袋一直放著母親的照片，想念的時候，戴上老花眼鏡，顫抖著手握住相片仔細端詳，內心的澎湃洶湧盡在不言中，那樣子任誰看了都鼻酸不捨。

姪女訂婚宴客那天，大姐坐在父親旁邊，輕聲問父親：「有帶來嗎？」只見父親用手撫著胸前的口袋，頻點頭示意。原來，父親帶著母親的照片，感受兩老一起為他們的寶貝孫女祝福。

父親九十歲時，闔家歡聚一堂，原本這個日子也是他們結婚七十周年的紀念日。母親一直期待這個日子到來，因為兒女們計畫在這天，幫母親穿上白紗禮服熱鬧慶賀。卻天不從人願，母親缺席是大家心中最大的遺憾。

但是，當我們觀賞這場聚會的錄影帶時，發現一隻蝴蝶一直飛舞在我們拍照的場景。而且錄影帶裡這隻白色粉蝶，似乎從父親的口袋飛出來，然後翩然飛舞過每一個人的眼前，我們堅信舞蝶一定是母親的化身來參加聚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