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志聰

早上佇足在水果攤時，蓮霧標價一斤九十元。老闆解釋說因為已接近產季尾聲，數量少了，因此價格比較貴。

心想母親長期洗腎，許多水果的鉀離子過高，必須忌口；而蓮霧是醫生說母親可以吃的水果之一，加上平時她也愛吃，因此我不加思索，一口氣買了六、七斤。回到家，母親看到我提著一大袋蓮霧，問我幹嘛買那麼多？我回以過幾天就沒得買了，可以存放在冰箱裡慢慢吃。

母親又問一斤多少錢，我壓低分貝說：「九十。」平常話說得這麼小聲，母親大多聽不到，但有關於金錢的事她似乎聽得特別清楚。

她不可置信的「啊」了一聲，表情類似卡通櫻桃小丸子的阿公一般誇張；接著不悅地叨念我有錢沒處花，水果那麼貴也買得下去，錢是不用賺就會自動從天上掉下來喔？

母親生性節儉，常說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口上，唯獨我們兄妹有需要時，再多她也捨得花。母親總是挑市場快收攤的時候去買菜，理由是老闆怕賣不出去，都會俗俗賣以保成本；而且那時的蔬果經過一個上午摸摸捏捏之後，賣相自然變差，往往是殺價的好時機。

每次，母親提了大包小包回來時，都會洋洋得意地估算說大概又省了多少錢。所以我買了這麼貴的蓮霧，母親自然是大有意見，心疼到了極點。料理午餐時，母親要我幫忙揀菜、剝蒜頭。她雖然背對著我炒菜，但一找到空檔就轉頭念我幾句。

我怕這件事不知道還要被母親念多久，只好回說：「妳喜歡吃的，我就會買。」未料母親聽了，竟不再回頭念我，專心煮飯。一會兒後，她拿面紙擦拭眼角，然後若無其事的說油煙太大，都熏到流目油了。

然而我看到的是，母親的眼底正悄悄地泛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