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宗燁

如果我們不清楚自己的狀態，就會經常處在內在的衝突中，明明生氣了卻要裝笑臉，自己已經很難過了，還要故做堅強去安慰別人。

這不是說生氣就要去指責別人，難過就要不分場合痛哭，我們常常會把接納情緒跟做出的情緒性行為混為一談。而是我可以接受自己生氣，並且靜下來體會這股怒氣背後的期望等等，而無需做出任何抱怨或指責，同樣地，也可以允許悲傷在體內流動，同時聆聽眼淚說話。

當我們一再逃避自己真實的狀態，甚至否認自己的感受時，也會在不知不覺當中否定身邊的人。

凱泰學習靜心覺察一段時間後，發現女兒莉莉在面臨選擇做決定時，常會表現出很遲疑或不確定的樣子。一開始他認為可能是升學路上的挫折造成女兒沒信心，但還是保持開放的觀察。有一天，全家人在一起看電視影集，凱泰因為劇情而感到悲傷，這時莉莉問他：「爸爸你是不是有點難過？」凱泰自然地否認說：「沒有啊！」心理卻閃過：承認自己的悲傷好像就失去了爸爸的尊嚴一樣。這時他注意到莉莉一臉疑惑的表情。

回到房間以後，凱泰發現自己因為劇情觸動了對已故母親的思念，以前被壓抑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大哭之後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放鬆。接下來凱泰發現，原來莉莉一直很敏銳地注意到大人的情緒，只是身為父親以及習慣否認負面情緒的模式，讓他無法向女兒承認：「是的！爸爸正在難過。」而這也造成了莉莉的困惑與不確定，好像是自己的判斷有問題。

過幾天，找了適當的機會，凱泰鼓起勇氣跟莉莉說：「很多時候你問我的感受，其實你都說對了。有好幾次你曾經問我是不是不高興，沒錯，我的確在生氣；有幾次我心裡很著急，你試圖要支持我，我卻說我很好。孩子，對不起！常常否認你的觀察跟判斷也拒絕了你，你是不是也很受傷？」

莉莉回答：「哈哈！不會啦！爸爸你想太多了！」空氣突然凍結起來。凱泰有點愣住了，突然間，他意會到，這不正是自己給女兒的感覺嗎？凱泰跟女兒說：「你這是跟我學的否認情緒喔！」女兒的眼睛泛著淚水，頻頻點頭說：「謝謝爸爸！」

跟自己的身體與情感連結，逐漸去了解與信任內在的狀態，也可以鬆開跟家人互動的障礙，讓家人之間的愛流動。

跟自己連結的練習：靜坐下來，閉上眼睛，由內從頭到腳掃描身體，去注意自己的身體要告訴你的訊息，重點是「我感知到什麼」而非「我應該有什麼感覺」。不管接收到哪些情緒都允許它，進一步可以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個感受上，什麼都不做，只是純粹地聚焦在它身上，也許它會變化或是冒出適當的形容詞或畫面，讓你可以說明此刻的心情。

這就是情緒辨識的練習。如果狀況許可的話，有委屈或不平，可以學習不用指責的方式對相關的人說出來，然後也聽聽對方的感覺，或許有點冒險，但也會有真誠的力量。

（本文由任林教育基金會提供，節錄自〈走出乖小孩的受苦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