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智強

我在八○年代，親眼見到「台灣人一卡皮箱闖天下」的故事，那可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在我眼前上演。我從這些早期台商的身上，體會到台灣人的奮鬥精神，也學習到各行業專業知識。

「你懂法文嗎？」

「不懂。」

「你懂英文嗎？」

「也不太懂。」

「那你怎麼會想到巴黎來做生意？你又怎麼做呢？」Jean的友人介紹了一位做珠寶珊瑚生意的台商朋友，那位台商想來巴黎做生意，便來向Jean諮詢。結果，那老兄，一不通英文，二不通法文，竟然就拎著一卡裝滿寶石的皮箱跑來法國找他。Jean忍不住問他這樣子要如何做生意。

結果那位商人不疾不徐、意志堅定地對Jean說：「所以，我來找你。」

Jean對我說：「你知道嗎？這是我在八○年代，親眼見到『台灣人一卡皮箱闖天下』的故事，那可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在我眼前上演。」

Jean在巴黎經商四十多年，他是一九七五年來巴黎求學，攻讀的是國際關係，剛到法國時，人生地不熟，本想問問教育部有沒有辦法在巴黎找到人來接機，卻難以如願。但出門靠貴人，Jean在韓國轉機到巴黎的途中，認識了一對台灣的教授夫婦帶著小孩也要去巴黎，一路聊得投緣，到了巴黎，這對教授夫婦不但載他進巴黎市區，還介紹他到巴黎一個台灣的留學生中心，剛好裡面還有一些臨時的空房，不但提供了暫時的落腳處，也因留學生中心是留法學生的資訊交流中樞，在那裡獲取資訊十分容易，一周後Jean就很快的租到了房子。

住居安頓好之後，Jean一邊讀書、一邊在學校當助教打工。但由於Jean的法語說得不錯，八○年代前後，愈來愈多的台商來法國經商，在朋友輾轉的介紹下，找上了Jean來當翻譯，這一分兼職的翻譯工作，打開了Jean的視野，也幫Jean敲開了跨足商界的大門。

「我從這些早期台商的身上，體會到台灣人的奮鬥精神，也學習到各行業專業知識，並在每一場翻譯的過程，親身見歷了許多精采的談判。」Jean說，這些都成為他的養分。

「漸漸地，我從幫人翻譯，變成幫人做生意，變成自己做生意。」漸漸地，Jean在海外開創了事業的一片天，在巴黎立穩了事業的腳跟。

問起在巴黎經商和在台灣或其他地方經商有何不同。Jean又說了一個台商的例子。

有一次一位來法國經商的朋友向他抱怨，他的公司有一位員工，明明和他談定了離職的事宜，也承認自己工作難以勝任，理虧在自己。但那位員工離職後仍然向法院控告這位台商，而律師似乎也認為對方提告對他不利。這讓他頗為氣氛不平。

「我婉轉地勸他，應該要聽律師的意見。」Jean說，因為，在法國。法比理重要，法國是一個非常重視員工權益、強調保護勞工的國家，在法律上，就是比較偏向勞工，誰有理或無理，未必是最重要的問題。

「這一點，是台商比較難於適應的地方。但這一個心態的關卡不過，在法國經商就很容易遇到糾紛與風險。」

Jean又補充了自己遇過的一個例子，對勞工頗照顧的Jean，每年都會幫員工調薪。有一次，一位員工向他抗議：「我做滿二年，每二年該給我至少百分之二的年資獎金，你沒有給我。」

Jean驚訝地道：「過去二年，我每年都幫你調升百分之二到三的薪水，幫你加薪，怎麼會沒給你呢？」

這位員工理直氣壯地答道：「那是『加薪』，不是『年資獎金』。」這讓Jean也學到寶貴一課，話要說清楚，錢也要給得「清楚」。

還有，在法國，你不可以忽然心血來潮要員工幫你買包菸、買瓶酒，因為那是你的私事，不是公司的事。法國人從小就養成了成熟的勞工意識，很懂得保護自己的工作權益，更在乎工作尊嚴，他們會認為，你請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打雜」的，不在合約上的工作內容，你不可以巧立名目要員工去做。要做，也一定得是「公司」的事。

因此，管理法國員工，絕不能一廂情願地依台灣的習慣與想法。最重要的是，要建立「把員工當資產」的牢靠心態，更一定要遵守勞工的相關法令。而又因為法律繁複，所以要善用會計、律師的專業知識，這些錢不能省。

「到法國一段時間，愈做愈覺得自己就像海綿，總想要不斷吸收各方面的問題，讓自己不斷的學習成長。最重要的是，不要怕困難，能夠走過難關的人，才是真正的成功者。」這是Jean在巴黎的奮鬥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