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智強
Wang從一九九○年代開始就在舊金山經營汽車零件經銷，從推銷員到自己開公司當老闆，在被譽為「民族大融爐」的美國，這一路的奮鬥，Wang還真的遇過「形形色色」來自不同國家、不同種族的人。

在Wang的公司，有二個黑人員工，特別的是，二個人都打過越戰，也常和Wang聊起越戰時的許多故事。其中一位Michael是從南卡羅來納州來的，他的曾祖父是奴隸，在一間家具行做了一輩子工，退休時，雇主送了一隻金表給他，這隻金表成了他們家的傳家寶。而讓Wang印象深刻的是，Michael說他的曾祖父還保留了一紙「奴隸證明書」。

這一點讓我想到一八五二年斯托夫人發表的一本著名的反奴隸制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的結局場景，只是和Michael曾祖父拿到的「奴隸證明書」不同，在這本書的結局中，黑人奴隸們拿到的是脫離奴隸身分的「自由證明書」。

Wang也認識了很多在越戰時逃出來的越南人。

「我常從他們的身上，看到我們的影子，他們的社會文化、家庭結構，都和當年國共內戰，隨著國民政府撤退來台的外省族群很相似。」

有一位越南的陸軍上校，在美國開了一間修車廠，店裡有二十多位員工，除了他的女兒和二、三個老外，其他的全部都是他在越南帶過的部屬，簡直就是個小部隊，因此，向心力非常強，修車廠經營得很成功。讓Wang想到，父輩從大陸來台時，很多也是部屬跟著部隊官一起來的，彼此之間，有著極深厚的同袍情誼。

「而且，從和不同的族群互動，你會發現到，一個族群對另一個族群，常常存在著一些集體傾向，譬如，我接觸過的印度人，很多都不喜歡中國人，但阿富汗人和中東人卻比較喜歡中國人，卻不喜歡美國人。」Wang說。

即便來自同一個國家，但也可能會自分族群，Wang剛到美國時，曾有一段時間在紐約市政府工作，市府有一個十一人的工程師團隊，其中有六個是印度人，而這六個印度人的相處方式，引起了Wang的好奇，其中有五個印度人，經常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但剩下的那一個印度人卻不太主動和另外五個互動，不常和他們說話，吃飯時也遠遠避開。而那五個印度人好像也不以為意，彷彿和他根本就生活在無關的平行世界一樣。

如果這個印度人個性孤僻倒也罷了，但又不是，他和那五個印度人以外的同事，互動很正常，顯然不是個人的社交能力有問題。

有一天Wang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了那位「獨行」的印度人為什麼？原來，這和印度的種姓制度有關。

印度的種姓制度把人分成了四種階級，分別是祭司等為主的婆羅門、軍人和統治階級為主的剎帝利、農工等普通勞動者為主的吠舍、奴隸為主的首陀羅；另外，還有根本不被列入種姓的賤民，從事屍體、垃圾處理等工作。

那位獨行的印度人，是屬於較高階層的剎帝利，而另外五個印度人則是較低階層的吠舍。所以，他不和種姓階層較低的人平起平坐。

雖然，這六位印度人都已經移居美國這個強調平等的社會，但種姓的影響，卻仍然跟隨著他們來到異國。就如同現在的印度，雖然已在制度上廢除了種姓制度，但種姓制度的影響仍然存在。

雖然Wang早就知道印度有種姓制度，但「知道」和在生活中「見到」種姓的影響，終究是不同的事。

Wang又認識了一個伊朗人，他住在美國，卻不太喜歡美國人，原來他們是在美伊爆發人質事件前來到美國讀書的，在美伊關係緊張的那一段時間，每個星期都要向美國情治機關的一個單位報到，雖然從他身上根本查不出什麼，每次也問不出什麼，但他就是得報到，這種自己什麼也沒做，卻先被假設為壞蛋的感覺，讓他對美國人的反感一直留存著。

另外在學生時代，Wang有一位同學是科威特來的。他所有的開銷都是政府給錢，除了學費扣掉，一個月還有五千元美金的補貼，這在一九八○年代是不可思議的數目，所以，這位同學住得好、開的是新車。讓他們這群窮學生不禁感嘆：「政府有錢真好！」

在美國這個大千世界，Wang很喜歡和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往來，從他們身上，可以看到許多讓人驚奇的特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