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趙華

路旁冒出了一枝枝的「韭菜花」，但仔細看看，這個尺寸好像大了幾號？過了幾天，「它」裂開了，裡面有好多花苞，再過幾天，一個個淡紫色的花苞伸了出來，綻開六片花瓣，最後開成了一團藍紫色的火燄。

它是百子蓮，它的屬名Agapanthus是由希臘語Agape（愛）和 anthos（花）所組成的，指代表愛情的花，所以又名愛情花。它肉質的葉片在底下生長，花梗卻抽得高高的，大約七十～一百公分，每株百子蓮，可以開二～三支花，一支花梗上可以開出三十～一百朵以上的小花，經過昆蟲授粉後，這些小花會結成蒴果，每個蒴果裡通常有二十粒以上黑色的扁平種子，這樣乘起來，不難明白它為什麼叫「百子蓮」，就算叫它「千子蓮」恐怕也不為過啊！

這多子多孫的花來自南非，有人叫它African lily（非洲百合），或是 Lily of the Nile（尼羅河百合），不過它們其實不是百合，而是屬於石蒜科的植物。石蒜科又分成三個亞科——百子蓮亞科、蔥亞科、石蒜亞科，百子蓮和屬於蔥亞科的蔥、蒜、韭菜的確是親戚，它們的共同特徵是花長在長長的花梗頂端，在花朵綻放之前，外部有膜質苞片，保護花苞。除了百子蓮，觀察我們生活中常見的植物，孤挺花、水仙、蔥、韭菜的花梗，也可以發現這種保護花苞的構造。

雖然長得很像韭菜花，百子蓮的花梗可不能吃，不是因為含有劇毒吃了會毒發身亡，而是吃了就沒花可賞了！它的美麗，可是連印象派大師莫內都為之傾倒，我相信，許多人是在莫內的畫裡第一次看見百子蓮。幾年前來台展出的那幅高兩公尺、寬一點五公尺的巨大的百子蓮，讓大家留下深刻印象，那麼大的一幅畫中，只畫了兩支百子蓮，隨興飄逸的筆觸，藍紫色的花朵，恣意生長的葉片，畫中的百子蓮彷彿在池畔，隨風搖曳。

莫內曾經在他的花園裡進行色彩實驗，把花圃當成調色盤，將各種花卉按照顏色來種植。睡蓮是他很喜歡的植物之一，他在池中種了粉紅、鵝黃、藍紫等各色睡蓮，其中藍紫色的品種往往無法度過法國寒冷的冬天，為了彌補這個缺憾，莫內才又種了百子蓮，之後也以它為主角，留下不少作品。

這世上似乎沒有永不凋謝的花，即使現在的技術能將花朵保存得和鮮花差不多，謂之永生花，可是晒太陽或淋到水，依然會枯萎凋零。莫內晚年為白內障所苦，到最後幾乎只剩下一眼的視力，依然努力創作，塞尚評論莫內說：「莫內只有一隻眼睛，但那是多麼厲害的眼睛啊！」透過這樣的眼睛，莫內將百年前池中的睡蓮和百子蓮，呈現在今日的我們面前，依然活潑嬌艷，這些花才是我心目中的「永生花」。

我沒有莫內這麼厲害的眼睛，沒辦法將花朵的生命力留在人們的眼裡，但是我願意認真生活，在這炎熱的夏季，欣賞冷色調的藍紫色百子蓮所帶來的清涼氣息，並且把它的美麗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