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童

「林先生，你太太血糖已經飆破七百，導致酮酸中毒併發敗血現象，隨時有生命的危險，必須立刻住進加護病房，這是病危通知，請盡快辦理住院手續！」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簡直讓我陷入昏厥。老婆竟會因為一個被輕忽的感冒，躺在急診室病床上，命在旦夕；緊緊握著她的手，隨著醫護人員無魂似地將老婆送進加護病房。

「林先生，對不起，請你離開，我們要立刻緊急處理與相關檢查作業，病房每天有兩次開放時間，你可以來陪陪她。」護士堅定又溫和的語氣，敲醒了恍神的我。

到家後，如同斷了線的傀儡戲偶般癱坐，輕輕撫摸著她坐過的椅子，蓋過的被毯，回想著兩人鬥嘴、鬧脾氣的樣子，模楜的視線，已分不清自己是身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要讓她受這種罪？為什麼不堅持一生病就馬上帶她看醫生，而讓她一拖再拖？為什麼……」太多的自責與不捨在心中吶喊著。

漫漫長夜輾轉難眠，挨過了夜，又忍過了午，慶幸醫院沒有突然來電聯絡，這正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到了會客時候，帶領女兒們前往醫院，囑咐她們：見到母親要控制情緒，多講笑話讓她開心……然而才一開口卻哽咽得無法自已。

隔天清早，一通病房來的緊急電話，瞬間凝結了周圍空氣，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一路開車往醫院狂飆：是不是病情急轉直下？是不是不好的事發生了？是不是……

到了病房，直奔診療室，主治醫師直言：「依斷層掃描來看，懷疑是萎縮左腎上的囊腫，所引發的菌血現象，必須立刻插管引流檢查。這是手術同意書，有千分之二的失敗機率，你要馬上做決定，不容片刻猶豫，若引發全身性敗血休克，後果嚴重。」

做！一切就盡人事，聽天命吧！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立馬簽字，心中不斷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保佑平安無事！」雖已順利引流取樣，但內心的祈禱依舊。

不知是心誠感動了天地，還是本來就是虛驚一場，病房在取樣檢查後，翌日通知：「一切都在掌握中，病人已逐漸康復，可轉至一般病房，但是血糖用藥仍須持續著。」

「老公！你汗臭味怎麼那麼重；你回家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打掃，不要偷懶；放在冰箱的水果，吃不完要記得用保鮮盒裝好，不要亂放……」逐漸康復的老婆「雜念功」再起，我可不敢回嘴，但一顆懸在心上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竊喜地在心裡與她對話：「老太婆，妳繼續念啊，隨妳念，妳愛怎麼念就怎麼念！」

（本文由「台北市婦女閱讀寫作協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