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念龍

父母親跟著我們生活，看我們經濟不寬裕，都各自找了事做，貼補家用。父親在環保局做臨時清潔工，母親則在樓下公司當打掃人員。母親每天的工作除了清掃樓道，還要推走六個垃圾箱。我來回經過，看到她在那裡工作，都快步走開，生怕別人知道那是我的母親。

那天，母親腳底的雞眼疼得不得了，但都不吭聲。後來用了同事提供的土辦法，在腳底抹上一層搗碎的蒜泥。結果蒜汁四溢開來，把周遭皮膚灼燒出了大大的水泡來，更不敢動彈了，可她還堅持上班，然而，推垃圾箱卻成了問題。

我站在樓上的窗台旁，看她一瘸一拐地走向垃圾箱旁。妻子正在拖地，拖到窗前時，往下一看，正好看見母親要推走垃圾箱，就埋怨我說：「你怎麼還讓媽去上班？」我說：「誰能說得了，不讓她去，她非要去嘛！妳看，她還要去推垃圾箱呢！」

妻子往下看了一眼，說：「你下去幫她推推吧！」我說：「我不去，碰到熟人怎麼辦，怪不好意思的。」妻子反問：「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偷不搶？」她催促地說：「你快下樓吧！」但我仍不動如山。妻子看說不動我，就找了件破舊衣服，自己下樓去幫母親。屋裡頓時熱了起來，我似乎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

三、四分鐘後，妻子到了樓下。我打開窗戶，傾聽她們在樓下的對話。母親看妻子向她走來，問：「妳怎麼下來了？」妻子說：「媽，我來幫妳推吧。」母親說：「妳趕快上樓，這活可不是你們能做的，太髒了！」妻子說：「髒什麼啊，妳能做，我們怎麼就不能做？」然後妻子伸出手，幫忙推著垃圾箱。

此時，一個熟人經過，開玩笑地問妻子：「怎麼，換工作了？」我以為妻子會不好意思，可是她卻很大方地說：「換了，勞動勞動筋骨！」母親怕妻子尷尬，趕忙解釋：「我兒媳婦怕我推不動，下來幫我。」然後輕輕推開妻子說：「妳趕快上樓吧，我行的，別讓同事朋友什麼的看到，讓人笑話。」妻子回說：「幫自己媽幹活，誰笑話啊，不幫才讓人笑話呢！」

「幫自己媽幹活，誰笑話？」這一句話，深深觸動了我。回想這些年，怕人恥笑的心理一直作祟，總是礙於面子，不敢提父母親幹什麼，甚至看見母親在那兒幹活，不太體面，連招呼都不敢打，就怕被別人發現。可是自己可曾想過，父母年紀都這麼大了，為何還要出去工作，究竟是為了什麼？

父母老了，本應該頤養天年，但他們為了不拖累子女，寧可做那些別人不願意做的又髒又累的活，而我們卻為了自己的面子，羞於去提，甚至躲避，難道父母就沒有自己的面子嗎？父母能工作是光榮、值得慶幸的事，為我們付出更是偉大，我們應該敬佩，應該感動，還有感恩才是！

我在心裡下定決心，告訴自己：幫著母親推垃圾並不丟人，下次我一定要下樓幫母親幹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