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錦得

「嘟！嘟！嘟！」阿爸拿起話筒，連打了幾通電話，對方傳來的都是「嘟嘟嘟」的聲音，氣得阿爸重重地把話筒丟回電話機上，並嘆了一口氣：「唉！真是人情冷暖差很多呀！」

可不是，五、六年前，也是這臘月的年末時候，家裡的電話可說是每天從早到晚「鈴！鈴！鈴！」響個不停──那一通通的電話，十之八、九都是阿爸的朋友打來的──不是打來要借錢準備買年貨，就是要請阿爸吃尾牙，或過年邀他去喝春酒，讓阿爸接電話真的「接到手軟」，當然，請吃尾牙或喝春酒的，阿爸只要回一個字：「好！」有時一高興，還會用英文爽快地回說「OK！」而那些要借錢的，對於向來急公好義、古道熱腸的阿爸來說，只要數額不多，他總是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數額較大的，阿爸也會設法籌措幫忙，可說來者不拒，雖然老媽常對他抱怨：「要是他們存心賴帳，欠錢不還，我們往後豈不是要喝西北風？」阿爸卻仍擺出一副笑臉：「人總有手頭不便時，能雪中送炭算是功德一樁，再說孩子們都養得起我們呀！」

只是相較於那過去許許多多老朋友「來電熱絡」的情況，最近幾年來，那「鈴鈴鈴」的電話響聲已不復「聞」，讓阿爸頓覺「失落」，每天呆坐電話機旁，渴望著「鈴鈴鈴」的美妙聲音再響起，於是，他化被動為主動，拿起話筒一通通撥打給那一群老朋友，但，響起的都是「嘟！嘟！嘟」聲，讓他又氣又罵那些老友太無情無義。

我聽了很難過，阿爸只是或許沒想到那群老友，有的恐已離世，有的移居國外，有的可能因欠錢未還而不好意思接電話……

為了安撫他，我便請住在外地的兄弟姐妹們輪番打電話給他，於是家中電話又再「鈴鈴鈴」響起，讓他又應接不暇，只聽到他喃喃自語：「哦，看來還是家人的親情最可貴、最溫馨、最溫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