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靖（文史工作者）

由南到北，台灣就在布置小確幸中，無憂無慮、熱熱鬧鬧，在煙花和歌舞聲中又跨過一年。

太陽依舊從東方升起，海邊、山中都有人守著無言的朝陽，為的就是捕捉剎那即逝的一瞬。台灣承諾的減碳措施，反而在開年中陡增了好許，大選前帶出的霧霾，一時之間也難廓清。

過往的一年，台灣經濟依舊沒有起色，來年未必可以看好；從學運翻轉出的政治世代正在崛起，緊接著，就要演出八年小循環的政黨和政權輪替。

這是一場大戲，成敗難卜，但藍綠翻轉的勢頭，預示著有可能帶來新氣象還是不確定，特別是兩岸關係能否持續和平發展，不能不令人憂心。

如何形容不確定，那就是暗藏風險，危機就出在應對間誤判。

愈來愈多徵候顯示，人類正是製造風險的最大來源。從極端天氣到災變都可找到人類文明，特別是科技和意識形態帶來的禍害。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人類所以文明正是人定勝天，正是因人與人有不同的意識形態、有彼此，所以有戰爭和亂離，有科技凌虐地表所以有大地反撲。

也幸好人類有反省的基因，從畏天敬天而有神權有人權，從戰爭到和平而有民主和公道，從劫掠剝削而知儲糧節能和社會福祉。

然而人類發展出的不同文明、意識形態和科技卻將所有的「善意」拉高到前所未有的風險，即高科技高風險以及資本利得濫用社會和自然資源，民粹趁勢勃興。

這是發展的悖論，意識形態的悖論，甚至民主的悖論，更需人類發心反省。

如果能以反省之心，看待台灣藍綠之爭所寓涵的獨與不獨，以至統獨的分歧、世代交替的認同差異，都可以從風險論中，看到發生的端倪，仍是人心的問題，意識形態的矛盾，往往就在領導人一念之間。誰無善心，又何來生死之爭。島內如此，兩岸亦然。

台灣是移民社會，從原住民到新住民，歷經明清之交以來的開闢、殖民的磨難，上個世紀的國共之爭，導致兩岸分裂分治；台灣從經濟起飛和轉入民主化，對岸從文革到經濟面的改革開放，歷經轉折。

連串的歷史悲劇，鑄就了今天兩岸不同的發展路向，所幸唐山和原鄉在文化上的千絲萬縷，且因為兩岸此時皆有自信、有需求，始有馬英九上任以來的和平發展和相應的機遇。

藍綠為凸顯差異，有不同的政見，這是政黨政治常態；但總統大選辯論，有關兩岸議題最應取得共識卻未能取得，此即兩岸在大選後還有沒有「九二共識」。

隨之而來的風險該當如何承受，不能沒有明白的表述。在蔡英文口中，一九九二年兩岸兩會香港協商取得由台灣表述「一中各表」的共識僅是歷史事實，至於核心意涵僅是選項。

應當相信蔡英文很有誠意兌現在憲法架構下維持兩岸現狀的意願，至少這有利於安定兩岸人心，有利於台灣的經貿發展；然而此時此刻的兩岸現狀本由「九二共識」而來，將「九二共識」轉列選項，亦即兩岸互動若將處在「共識」可有可無之間，那就是不確定，兩岸是否還有互信的風險，將隨之而來自不待言。

承認「九二共識」若是障礙，真的很難跨越嗎？換一個提法，相信蔡英文絕不願因為勝選、不願因政見異同將台灣帶入風險中。蔡英文或許可以反詰，視「九二共識」為選項必然有風險嗎？但考慮到政治美學，只要不排除「九二共識」，兩岸間可排除風險又何樂不為。

兩岸真要出現風險，太陽依然會升起，誰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