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魯秦兒

圖／如地

父親身材高大，一百八十公分個頭，只可惜出生家庭貧寒，一直到我上初中時都沒有件像樣的衣服。

有一次，學校開家長會，由於路遠，父親最後一個才到，只見他身穿母親三年前縫製的一件灰色外套，腳上也是母親做的一雙舊布鞋，但頭上戴著表哥在外地當兵時給他寄來的一頂鴨嘴帽，由於時間久，帽沿愈發的往下「塌陷」了，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眼望著齊刷刷的一排排學生，還有後面特意「裝扮」的家長們，父親原本筆直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拱了起來，一溜兒跑到最後面的那個角落。儘管家長會上老師對各門功課都表揚了我，但我一看到角落裡那個一身「灰」的父親，我不免生出一番怨氣來。

為何來時不整理一下自己呢？事後，父親從我哀怨的眼神裡，能看出我是在嫌棄他的這身打扮。父親看著我瞪著小狼一樣的眼睛瞪著他，只是嘿嘿一笑！大剌剌的父親，居然還能笑出來，他不覺得他跟那些打扮入時的家長們比起來有多「寒酸」嗎？

後來，我看到父親衣櫃裡多了一件風衣，深藍色，只是沒見父親穿過。母親說，這是你父親去外地打工三個月掙來的錢，一分沒剩下，買了件風衣回來。奇怪的很，買了又不穿，這老頭愈來愈不會過日子了，母親對父親第一次有了埋怨。

高二下半年，老師抽一些平時學習優異的學生家長來講講心得。名單裡有我，我心裡很是掙扎，恨不得自己學習成績不好些。

這次父親早到一個小時，雖然比以前的學校離家更遠，母親說父親早上五點就起床了，把自己妝扮了近一個小時，僅有的兩件衫衣脫下穿上的，對著鏡子換了七八次。最後外面套上了那件從未穿過的藍風衣，沒顧得吃早飯就坐汽車到省城了。

這次父親很是自信。他是第一個登上講台的家長，父親的藍風衣穿的很適宜，正配他高高壯壯的身材，走過去竟然還有一股清香，後來才知道那股香氣是父親臨時要來時，往身上噴灑的「空氣潔淨劑」，玫瑰味道的。

這次父親表現的一點也不「土氣」，他大方且洪亮的講著我從小的良好學習習慣。他講他的女兒如何聰明，如何面對貧困，如何樂於助人，最後父親說，感知苦難的孩子更容易成功！贏得了一片喝采和久久的掌聲。

原來我的父親是這麼的優秀！為了他的女兒，他有一顆細致敏銳的心。他也有智慧的思想和健談的口才！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嫌棄」父親的場景，面對一直勤儉樸素的父親，我更應該感到驕傲才對！

後來，我有了男朋友，男朋友第一次到我家，父親也是穿著那件得體的藍風衣，談吐風趣，幸好男朋友也表現得很好，否則，對不上父親的智慧思想，父親肯定會不同意這門親事的。

如今，有了家庭的我，給父親買了幾件不同顏色的風衣。誰知父親卻說，我最不喜歡穿風衣了，長長的、穿著不舒服，我一直自由慣了，穿上風衣我覺得在身上像什麼東西綁著我，坐都不好坐。我說那你以前還老穿著那件藍風衣，父親仍是嘿嘿一笑：還不是怕給你「丟臉」。

我知道父親為了我，曾委屈自己好多。我更深深知道，父親那偉大的愛，是多少件「風衣」也報答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