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濟

「四生九有，同登華藏玄門；八難三途，同登毗盧性海」，這是持誦《華嚴經》，掩卷時，所作的「回向文」，譯成白話文，就是警醒修持華嚴的行者，應心心念念的祈願：不論陸海空、各類生存狀態的有情眾生，都能走入華嚴光芒溫暖的世界，都能活出毗盧遮那佛同樣的心靈品質。

這樣的祈願，是華嚴行者應具備的「洞見與悲憫」，因為洞見，大地山河一切眾生惜生怕死，都嚮往居住在一個幸福安樂國土，所以，願意把自身感知華嚴的光、美、善、淨，與一切眾生共有共享。有人說，華嚴哲學這麼深微，這麼難解，佛法原本不是凡夫之心眼能了知，但是，學華嚴一日，生生世世都離不開華嚴所教導的，何時何地，須活出香潔與光亮，自照照人。

許多人問我：「讀華嚴數十年，華嚴給你的受用是什麼？華嚴到底有什麼用？」

用是什麼？如果一個劍客，取到一把希世寶劍，卻從不練習，只是佩帶著，這把劍當然有用，沒用的是這個人，他沒有把劍的鋒芒露顯世間。佛法，歷千萬年都如這把光芒四射的寶劍，任丟置地底，或人不拔劍，寶劍依然未減損其彩光。華嚴給我的受用，如藍海如星空，如花田芳香，更如一位徹夜談心的知己解我憂惱哀傷。

「永滅眾生痴暗心，大慧入此深安住；如來功德不思議，眾生見者煩惱滅。」這是八十華嚴卷一的某段偈語，或可釋解，入華嚴香海，可滅痴暗心；若悟如來覺性，止息煩惱愛火。多年前，寫的文章〈冬天的早晨，我們一起讀金剛經〉，至今仍四處在網路上轉放。學習金剛與華嚴，是我今生最大的福報，《金剛經》讓我洞穿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欲見如來，必須從「有相」穿透，才能見到實相。讀華嚴，讓我了知，生命如鑽石，重重無邊，光光相攝互放，唯有擁有毗盧遮那佛的「高度」，才能看見所有光源所在。

「師父，我知道啦！我有在改！」每回聽完別人的煩惱，得到的答覆，大致如此。知道，有在改。從「知道」到「得道」這條漫長修行路，除非你徹底厭離煩惱這個老朋友，但人真的很難，因為糾結與雜染是陪伴我們多生的朋友，而清明、無憂則是陌生的朋友，我們要結交無憂的良師益友，何其不習慣它的「個性」，它展現的「平淡、無味」。

學經教學佛言行，感官的欲望、自我要不斷縮減，內心的平和、寂默要日日增加。如是簡單的理則，十八歲的少年曉得，八十歲老翁行不得。安住於煩惱海嘯之中，唯有鼎立世間之上，把自己開成一朵花，綻放華嚴無邊的「洞見與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