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漢輝
咖啡沖不掉,夢後恍惚
你怔看快餐店的鏡牆前
那張側面疲憊,渴靜
耳筒道來昨夜新聞
店外鄰街擠進手機屏幕
迫使你從明暗、線條曲直間
分辨警棍或雨傘。畫面碎了
世界剩下格子,停滯
唯聲軌流通,你認聽
一個野蠻的時代。一時入神
至清醒,他已不在,他由身上
解下的防毒面具、壘球胸甲
守門員手套、護臂、護膝
長傘,桌上餐盤器皿食具
也隨他而不在。早餐尚暖
你得飽足,起行,繞道鄰街
遇風像悲鳴,即見鐵欄前
傘骨一浪一浪,與時光同凝於
洶湧處,倒以彎傷折死,橫截
鬧市幹道。邊界內柏油路
得開放,你走過眾多營帳外
它們一一後移,也執守原地
和帳下人們睡守的夢
晨照下你走得身熱,一滴汗
落在帳布前,拂揚中沒有人
而十架孤立桌檯上,張展雙臂
像求一個擁抱,汗水,再急墜
飽含清醒的禱告,撒播在足下——
長夢該醒了,你驚訝自己
一夜坐街而睡。營帳頂尖
支承朝陽,你迎光瞇著眼
隱約,追憶街頭晚禱會
燭光和歌聲,像當下
眾人也相繼向光奔赴
你身邊步聲急密。一個人
披散長髮,臉龐疊掩帳頂
手給你伸出,嘴巴著你快逃
毋忘你。你還沒有動身
身後擴音器宣播警隊警告
痛叫,依進軍踏地的節奏
你還沒有動身,睜眼
細看那人,髮絲成了光線
同時認聽一個野蠻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