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明明

叮咚！一早老公的手機line響了：「早安！今天開學要上課了，天氣寒冷又下雨，出門路上一切小心！」哇，是二胡老師傳來的，他不是視障者嗎？

我好奇地滑著老公的手機，觀看二胡老師其他的信息：「晚安！別忘了，明天來上課。」「星期六上課記得帶〈踏青〉這首樂譜來練習。」除了關懷、叮嚀，老師還傳來他演奏的曲子，讓學員們練習。

奇怪，手機按鍵如此小，他是怎麼辦到的？我忍不住跟著老公去上一堂課，尋找答案。

一進教室，看見同學們抱著琴，排隊等著老師幫忙調音。老師耳上掛著麥克風，腰間繫著無線擴音器，桌上調音器、音響等裝備不少。

老師接過琴，一拉，聽琴音沉悶，關心地問：「最近很忙嗎？要找時間多練習囉！」

聽琴音明亮，便讚美地說：「很好，看得出有用功喔，弦上再多抹點松香就可以了。」

「上一堂課你沒來，身體好點沒？」老師藉著調音，順便話家常，噓寒問暖。

音調好後開始上課了，大家一起合奏上周教的〈牧羊姑娘〉。雖然一起拉琴，但老師很敏銳地聽得出誰拉錯音，誰手沒伸直，誰的速度慢了沒跟上，誰的把位偏低、音不對。

同學們拉完一首曲子，老師立即提出評語及糾正：張三，你手腕放鬆丟出來時，跟琴的角度不對；李四，你音高不對，咬弦太緊，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王五，你快板的地方弓拉太長，聽不出密度在哪兒；趙六，你馬尾多貼一點上去，再放鬆些聲音就出來了；孫七，你換錯地方，你是心知道，但手未到位，要先移動手肘，再帶動右臂。

看到這一幕，我真懷疑老師是否有透視眼。

二胡老師經常帶著學員應邀參加各地社區活動、觀護所、監獄、扶輪社年會等演出。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一次節慶表演前，老師打電話來要求老公在演奏中打銅鈸，增加樂曲演出的氣勢。他在電話那頭一面清唱起〈新年樂〉——So La La So Do La So， So Mi Re Do Re， Mi Re Mi So La So鏘鏘，一面教著老公打起鈸來。電話這頭老公開著電話擴音器，用錄音機錄下老師打鈸的節拍；頓時，我家像在辦喜事似地，被這一對師生的高亢鈸聲鏗鏘得熱鬧非凡，真是另類的授課法啊！

這二胡班，一夥學生跟著老師已有十二年，每次上完課大家一起用餐，下午繼續練琴，老師也留下來陪他們一起團練。

我問老公：「老師是一位視覺障礙者，如何將二胡這麼難學的樂器教會你們的？」他回答說：「老師已跨越眼、耳的有限功能，他用的是心如明鏡般的全盤觀照。」

（本文由「台北市婦女閱讀寫作協會」提供 http://mypaper.pchome.com.tw/melodywang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