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暉

禪，如花，一枝獨秀。

參之，好比聞香觀世，

自在歡喜。

對於佛，一直若即若離。自己不是信徒，不去廟堂拜佛。但家裡，倒也供著端坐蓮池的佛像，前面擺了印度香，每逢周末清晨，將家中各處的胡姬蘭搬到水池那兒沐浴後，也會去燒上一炷香，雙手合十，雙目低垂，感受香煙裊繞、芬芳四散時，那種沁入心脾的安寧祥和。

此般時刻，自己往往會想，那佛的意義，該是存在於心裡的一種歡喜，祂助我以純粹的放鬆狀態，解讀生存，反觀自照。此時，會覺察到生命自有的天真爛漫，一種極致意義上的自我圓滿。想著想著，面龐上，會悄然開出一朵微笑的花兒來，而眉心的皺紋，似也隨之淡化了去。

此般時刻，佛不言不語，卻與我心心相印。祂一如我的蓄電池，給予我生存的能量，既妙不可言，又取之不盡的力量。有祂在眼前，我可以漸入佳境，如品上好的茶，感覺熱能在全身的迴圈，感覺世界花木扶疏，精神家園綠樹婆娑，並荷葉飄香。

二十年來一直這麼做，是因為二十年前我身懷兒子，嘔吐不息時，正客居在一戶佛教人家。那尊極大的金佛像是我最好的神藥：一旦無助欲吐，便跑到佛像面前；而一旦望著祂，心中每每清亮暢意，身體不適，也會奇妙地被平息。由此，我信了佛像背後凝聚的一種神祕力量。

至於禪，那是東方人心儀的佛門修法，近些年來又倍受國人青睞。關於禪的故事，我也時不時聽聞之。不過，雖然會在品茗蒔花時想像禪意生活，卻並未開悟，甚至未懂如何參禪。或許，參禪前、參禪後以及悟道後的三重境界，恰似懵懂文盲、知識精英和大智若愚的三重境界？兒時的自己尚未開化，無知無識，當然對人事沒有判別能力。等到拿了學位，畢業並任教於名校，對政治經濟、人文史志等領域都略通，可侃侃而談，便清高起來，擇友甚嚴，寧缺勿濫。有趣的是，如今上了歲數，卻因看到知識本身的局限性，又開始欣然與三教九流打交道、做朋友了。參禪的三部曲，是否與我這樣的心路歷程有同工異曲之妙？不得而知。

得知維也納佛光山有星雲大師的新書相贈，覺得很詫異：禪在啟示，佛在走近？佛光山要為我們舉辦贈書儀式，雖口上答應，心中卻忐忑。畢竟，我並非信徒，除有時看看《心經》外，不念佛書，不懂佛規。去佛堂，唯恐不適。

如今回想，實無擔心的理由。

九月二十三號午後，秋日和煦。我懷揣不安，來到坐落於十五區的維也納佛光山，見整棟樓外觀簡樸莊重，心自靜了些。及至推門而入，住持覺彥法師迎過來，輕柔的問候，讓我當下放鬆起來。覺彥法師親自為我沏了一杯茶，其舉手投足，全然充滿了慈悲，眉宇間溫良恭謙，傳遞出一種溫暖，令人歡喜。

原以為此次新書贈送儀式在小範圍舉行，但出乎意料之外，來賓如雲，且大都是我認識的維也納僑界知名人物。大家上樓坐定後，儀式開始。整個過程有條不紊、親切自然。其間，最喜看奧地利小夥子用純正的中文朗讀新書片段，聽覺彥法師閉目合掌，吟唱《無相頌》。而手捧星雲大師總監修之作《獻給旅行者們365日》時，心中感恩！我南大同學曾言，星雲大師乃「佛門泰斗，華人之光」。大師曾修於南京棲霞山，這讓我們覺得他離得很近。我們就讀於南京大學時，也會在郊遊時，造訪棲霞。

隨手翻閱，覺得此書在眾多摘錄的佛教經典和中華詩詞間，星雲大師的墨寶十分奪目，讓我心儀！面對他寫的「道由心生」，我不禁想起朋友不久前發來的一篇文章，那是星雲大師於九月十八日赴浙大接受名譽教授之銜時的演講。據這篇整理稿，星雲大師在浙大的演講從「禪是一朵花」說開，形象生動、言語樸實地闡述禪與眾生心靈的淵源，以蘇東坡三首詩描述參禪前、參禪間以及悟道後的三重境界。我當下讀了，便很愛將禪當作一朵花，悟出其道後，便得以心花怒放的比喻。

其實，赴維也納佛光山參加贈書儀式的路上，心頭便因之而冒出幾句話，且經久縈繞，不離不散。如今錄下，與君共勉：

禪，如花，一枝獨秀。

參之，好比聞香觀世，自在歡喜。悟之，乃花入心土，可謂心花怒放。

從此禪趣人生，出世入世，各得其妙。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