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澤涵

冰心做人作文，求簡求真，源在兒時一篇習作，有句子：「十五日，盈盈白玉槃，群星閃爍。」老師問是否親眼所見，她說是。

這位國文教師也鑽研天文學，老師說圓月日，群星僅做陪襯，應該是稀疏的。真應了古言：「真人面前不說假話。」

有三種情況：對知情的人，說謊純屬多餘之舉；對可靠的人，還可能失去摯友；對有洞察能力的人，坦白更明智。

狄仁杰斷案如神，能在蛛絲馬跡中覓得破綻，推翻嫌犯口供，窺知真相後，還要不露聲色地教對方自己招來，是在給改過的機會。

假話不高明，漏了破綻，才會遭真人識穿。如果有能力，夠膽識，又細心，做到謹慎為先，有何不可？所謂「真人面前慎說假話」矣！

紀曉嵐在南書房光膀子值班，正好乾隆來視察，慌忙躲到桌子下，熱得喘不過氣，視力又不好，偷問同僚：「老頭子走了嗎？」

乾隆在側聽得清楚，怒火中燒，要他說個明白。慌張、實話和一般虛言都挽救不了，紀老便機智解答，萬壽無疆，是謂「老」；至高無上，是謂「頭」；天父地母，是謂「子」。

乾隆皇睿智英明，豈會不知假話恭維，但聽著就是受用。關鍵在於紀曉嵐說得有技巧，拍馬不著痕跡，巧妙地淡化不敬，瞞過了乾隆，使「真人」有了台階下。

假話本身也有善惡之分。傷害人的假話是罪過的；為善念而說假話，則是一件功德。但也要慎重，以免弄巧成拙。

某君患了胃癌，隨時都可能死亡。一老友造訪，看到一堆胃藥，問起緣由。不想朋友擔心，說是胃炎。

老友輾轉得知實情，再次來探望，驚喜歡叫，說臉色比上次好，每次來都這麼說。此某君臉色也真的一次好過一次。

多年來，此君一直經營著事業，邊治療邊工作。七年後，從國外治癒回來，坦言是那無數句假話救了自己；老友反說「是你救了我」，當時他在失戀中煎熬，想到結束生命，要先跟老朋友告別，才誤撞上這事。

他們都明白對方說了假話，其意圖無可厚非，聽出的不是欺騙，而是友情，感悟暫時失去了愛情，或生命危矣，而友情、親情依然眷顧，世界還是如此美好。

真人在前，也不必赤裸，適當的假話協調，說不定就會綻放出燦爛的鮮花。「慎」字是訣竅，拆解後就是「真心」，一訣含兩種處世方法：情真意誠，真人識穿後，也能諒解，裝作不知，或還能成全；知識淵博，真材實料，這樣才有資本與真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