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明明

日前與家人在外用餐後，準備到台北車站搭車，心臟突然噗通、噗通跳得好快，喉嚨也揪緊了，姐姐立刻帶我到就近的台大醫院急診。這是我第一次進急診室，終於見識到令人心驚肉跳卻又溫馨的真實畫面……

「╳╳╳，沒愛！我要回家，免妳管啦！」只見一位兩腳黑不隆咚腫得爛巴巴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子，不停飆罵，後面緊跟著一位滿頭白髮、拄著拐杖的阿媽，一直勸著中年男子。護理師緊張地叮嚀：「阿媽，小心別跌倒了，妳不用管他，這裡交給我們處理就好！」

那位雙手不停轉動輪椅，嘴裡飆著髒話咆哮的病人與護理師拉扯著，護理師只好急促地喊著同伴支援：「某某，快點聯絡駐衛警來幫忙處理！」

我的心臟隨著他們的叫聲，噗通、噗通跳得更厲害，另一位護理師馬上過來：「阿姨，我先幫妳抽個血，然後妳再沿著地上的指示線到X光室照X光，做好後，回來這裡做心電圖。」

護理師安排我進候診室等待，「阿姨，妳是幽靈……」啥？我心裡發毛地問：「護理師，為什麼我是幽靈呢？」「妳坐的這個位子編號是U04。」喔，我真的「心」病不輕咧！

才坐定，就聽見斜對面床的先生喉嚨發出呼嚕、呼嚕的響聲，接著開始咳，用力咳，拚命咳，但是痰卡住了就是咳不出來，脹紅了臉，青筋暴露像快斷氣似地。

我的喉嚨也跟著收緊，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來，喝！真難過，好想跑過去幫他把痰拍出來。

幸好，貼心的護理師推著醫療車過來，輕聲細語地哄著病人：「伯伯！你痰太多，讓我幫你抽痰好不好？抽出來會比較舒服些，一下下就好，忍耐一下，抽出來你也好休息啊！拜託啦……」

才安靜下來，又一陣急促腳步聲，走進兩名年輕女子不停對著擔架上的人喊：「拔拔，醒一醒啊！別再睡了，睜開眼睛，開一開眼啊！」一人拚命搖著爸爸的肩膀，一人用兩根手指頭撥著爸爸的眼皮，但他的眼皮像失去彈性般咚又闔了起來。唉呀呀！我瞥見的是完全沒了神的眼球。

此時，右邊傳來護理師的聲音：「奶奶，不要掉淚啦！剛才弄痛妳了是不是？對不起喔！乖啦！再把這一袋血輸完，就可以回去休息，不要難過了喔~」好ㄙㄞ ㄋㄞ、好溫柔，聽在耳裡好窩心。

左邊有一位醫師正在問診，醫師才問兩句話，病人家屬嘰哩呱啦從病人早餐吃了什麼開始，說了一大堆，醫師幾次打斷，她又嘟嘟嚷嚷繼續說些有的沒的。我都快替醫師抓狂了，真想告訴她：「拜託，說重點！」

跟在主治醫師後面的年輕醫師，貼在腦袋瓜上的頭髮稀稀疏疏，清楚可見頭皮，都快成了癩痢頭，明顯是壓力過大，看在我這年紀可以當他媽的大嬸眼裡好不捨啊！

急診室的醫療推車嘎啦嘎啦地穿梭在各個病房，醫護人員也馬不停歇地打點滴、換藥、量血壓、解說病情……他們像一堆大小陀螺在急診室裡轉啊轉的，實在太辛苦了。

我的心臟被診斷出是「心房早期收縮」毛病，總而言之，就是老了，受不得刺激。但這急診室也未免太刺激了，我要給這些醫護人員拍拍手，謝謝他們的犧牲奉獻，守護著我們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