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林媚嬌

親愛的媽媽，五月十九日您在佛祖的引領下，走完您誠儉善良的一生，邁向西方極樂世界。雖說九十三歲之齡高於國人的平均壽命，但我們還是不捨。

媽媽，您一生節約，然而我們選擇偌大的景行廳為您舉行告別式，請原諒我們對您唯一的鋪張。

過去曾看過一幅漫畫：描述一個大家庭，身為父親的男子，化身為船，船上坐著十個人，全家載浮載沉，那真是我們家小時候的生活寫照。媽媽為避免入不敷出，每天精打細算，能省則省，唯獨報費不省，因為您要利用報紙來教育我們。

學齡前，媽媽教我們看報認字，上學後，遇重大社會新聞，還不忘與我們討論，趁機告誡我們，感情不清楚，金錢不清白的果報。

讀小學時，每次家長會，媽媽很自然會用日文與同受日本教育的老師交談，隔天，我們不約而同被各自的級任老師探問，您媽媽是日本人嗎？當老師們得知您不是時，總會稱讚說，您的日文說得真好！

媽媽，您此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因為家貧沒能繼續升學，在我看來，能被學歷比您高的人稱讚，真是了不起！

記得我考初中時，考前填寫志願，媽媽獨排眾議，認為近的學校就是好學校，堅持把離家最近的萬華女中列為第一志願，後來我以超越市女中的錄取分數進入萬女，親友鄰居都不以為然，之後，當我順利進入北一女時，大家才沒有話說。等到我高中畢業，考上大專，聯考放榜那天晚上，媽媽還一直告誡我，不可以畢業即失業，從大一叮嚀到大四，直到我大專畢業後，考上金融界的工作為止。

五十年後，社會觀念改變，我回頭看，不得不佩服媽媽前瞻性的觀點。

老爸的口頭禪是：「不知道」，而媽媽您常常忘記事情，對子女而言，父親的「不知道」與母親的「忘記了」都是一種答案，讓我們知道凡事要靠「自己」。

媽媽，我們雖不夠優秀，但一代比一代進步。長孫宗毅中英日文俱佳，在加拿大經商有成；次孫超聖在電腦公司擔任日本工程師的翻譯，學到了日本人的敬業精神；孫女宜樺在加拿大核能公司任職；就讀附中音樂班的小孫女上學期成績在班上第一名；長外孫苗植與外孫女，先後在高中畢業典禮上獲頒加拿大總督獎。

您一直希望家中晚輩有人當醫師，今年七月苗植即將從醫科畢業，實現他的理想也完成您的願望。我們一代超越一代，您放心吧！

媽媽，您走了之後，我一直在想：什麼才是永恆？肉體會消失，資產會變動，機器會折舊，科技會汰舊換新，山會崩，地會裂，物質哪能不滅？不滅的應該是精神，唯有精神因為傳承而得以不滅。

感謝媽媽留給我們「誠儉務實，追求知識」的精神。我輩將承先啟後，代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