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上的巨人-- 憶書法家史紫忱老師

陳國揚 |2014.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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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手握開山斧,心攀天上梯》。圖/李瑞騰提供

 依據文化部台灣大百科全書──「史紫忱,民國三年出生於河南省,書法名家暨評論家。曾任中國文化大學教授,一九六六年,史紫忱擔任發行人,出版《陽明》月刊,以雜文及批評為主,至一九六九年三月發行第三十八期後停刊。」

 「其書法風格新穎,筆畫運行,每攬中、偏、曲、直等勢於一爐,且筆筆顫動,獨創一筆多彩的彩色書法。並用古文字畫字越界游離,由書法界本身向界外看,結合藝術理念創作,或由外面的藝術界向書法界看,汲取書法的資料創作,越界整合,行成一種書法的『去疆界』游牧性格。其筆墨鮮活,無風自動,偶有獨創字型,結構優美不失法度。著有:中國美學第一部專書《書法美學》;以新觀念欣賞古今書法的《書法今鑑》;用現代學方法研究的《比較草書》;分析歷代書法蛻變的《書道新論》;促進書法再美化的《彩色書法》;批評書法史上各種資料的《書法史論》;書法分科論述的《草書藝術》;以及被譽為新文心雕龍的《文學人》等書。」(范寶蓮撰文)

 大學時期筆者因書法得以受教於夫子,承蒙不棄得以忝為門下,從此結下不解之緣。獨廬,許多華崗學子心中念念不忘的世外窩居。青山畫屏內,曾見案前行草飛動。古雅廂房中,嘗聞堂上青衣如風。夫子桃李天下,至今百歲冥誕,辭世已二十年有餘,仍有一群孺慕景仰的故舊門生,年年不計南北前來探視拈香春祭。先生講學天馬行空縱橫古今揮灑自如,之於學生多所因材施教包容鼓勵春風化雨,師生間如友如父情深鏗然。二老的「獨廬」深植許多曾經出入過的華岡學子心間,仿若暗夜裡溫暖的燈火。

 書法是點、線組成的文字,屬於線條視覺藝術。鑒賞不外乎線條美感、文字造形結體、通篇氣韻。詩文與鈐印則能增益其情致。

 「一手傳統一手創造」夫子如是說。不以飽覽舊學為滿足的夫子,總以「破限」式的思維,不入窠臼地重組舊學問,嘗試新視角與可能,細心研究、大膽嘗試。不明究理的人只能看到先生書法與世俗的書法不同。

 先生的書法也經過臨摹歷史名家的階段,學習他人的長處。之後明白,為免以偏概全,唯有登高望遠,先生進而思索著溯源──書法文字與線條的本然與構成脈絡;書畫自魏晉分流,元‧趙孟頫:「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開「以書入畫」之先。書者又何嘗不能「以畫入書」?先生自謂:「我的字是邊寫邊畫、既寫又畫。」下筆高山懸石、泉浣翠茵、雲飛鷹旋、光風霽月自成一家。帶著畫意的書法是先生的重要特色。

 曲筆是先生書法另一特色。取法花草娉婷蜿蜒之狀,它是自然界一種美麗的存在。行草大家唐‧張旭、懷素、顏真卿所提之書法線條意象形容:「驚蛇入草」、「坼壁之路」、「屋漏痕」、「折釵股」、「孤蓬自振」無一不是曲筆美感意象。先生「欲究其深取其大」,是以曲筆成了夫子書法的特徵。筆者則認為,先生的曲筆亦蘊含了國畫中的「鐵線描」及「高古游絲描」美感,融畫筆於書筆之中。夫子既倡「以畫入書」亦身體力行開風氣之先。

 行草書法裡的「飛白」常是觀者所讚嘆的筆觸。南宋米芾以「刷」出的飛白聞名遐邇,歷代書家也喜以「焦」、「渴」、「枯」、「疾」之筆寫飛白。至於有種被視為「神來之筆」的飛白,偶或在字裡行間出現,「機樞萬千、光鮮潤澤」,有別於沙粒的、塗刷的、乾枯焦渴的飛白,可遇而不可求。這種飛白在先生對曲筆研究實驗嘗試中,竟發現了這種飛白的奧祕──以飽墨之筆「抑、揚之間得飛白」。

 奼紫嫣紅的「彩色書法」是先生對書法再美化提出的一種方式。史籍記載,王羲之早年的老師衛夫人嘗將五彩織錦與詩文合一作「璇璣圖」,被視為中華文化裡最早的彩色書法。五彩的書法詩文,能收采藻之色襯詩文意象;墨分五色,黑白朱紅亦是色彩之一,早就有人寫,然而,先生是第一個提出「彩色書法」理論的人。

 先生對書法的潛心研究成果,散見於其著書法專書中,見解新穎獨到而不落俗套,之於中華文化及書法藝術其貢獻是碩大的;開風氣之先的「以畫入書」、獨樹一格的「娉婷曲筆」、飛揚潤澤的「飛白」筆觸,並書法再美化的「彩色書法」,都足以見證夫子是書法界的奇人,見證夫子對書法著力至深,足以與歷代書法大家千峰競秀。後世必當回頭重新評估其歷史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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