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小周說，到了二○一三年的年底，不少媒體都選年度的媒體大事或是年度風雲人物，其實就是要對當前的社會變遷，作出高度的概括，而背後的論述，就是反映了制度的焦慮。

　制度的焦慮？我說這代表啥時代的聲音？我和小周坐在旺角西洋菜街的小店裡，吃著火鍋，外面是今年冬天凜冽的寒風，裡面是人聲鼎沸，迴響著南腔北調的國語，與夾雜著某些「省罵」的廣東話，敢情是大陸和台灣的遊客，與本地的食客，濟濟一堂，似乎成為典型的旺角小店的風景線。

　小周乾了一小口的五糧液，臉都紅了起來。但他很認真地說，兩岸的制度，都面對了一個轉彎的時刻，但又不知道要怎麼走，因而引發政壇與知識界的制度焦慮。

　我說中國大陸最近不是經濟很紅火，綜合國力飆升，GDP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基礎建設一日千里，高鐵創造了全國的四小時一日生活圈；民營企業如阿里巴巴、騰訊、華為、小米手機，都領先全球，讓人刮目相看，有啥焦慮？

　小周說，恰恰是在經濟飆升的時候，政治如果沒有一個制度化的建設，就會變成一個不平衡的巨人，走起路來看似「一路有風」，但也可能會中風，薄熙來、周永康等人的例子，就是高度的危險。沒有制度的保障，難保將來不會出現下一個薄熙來與周永康。

　我說，習近平不是在三中全會提出不少改革的方案嗎？

　小周說，習近平給人很有魄力的感覺，但他對憲政的拒絕，對普世價值的遠離，都讓人擔心。我說，台灣也有制度的焦慮？

　小周說，台灣在民主化和民眾的自由度上，都在全球名列前茅，也使大陸同胞艷羨不已，但由於政黨政治的摩擦，立法議堂與社會都在內耗。而總統與行政院長的分工不明，也造成了有權無責與有責無權的尷尬，形成了弔詭的局面。

　我說，關鍵是台灣經濟不好，年輕一代看不到前途，大學畢業生只有22K的月薪，也形成了他們沒有鬥志？台灣的競爭力在往下滑。

　小周說，不能因為低薪就沒有鬥志。競爭力代表社會的意志，中國大陸的高鐵在過去五年間突飛猛進，躍升全球第一，並向外輸出。而台灣桃園機場建往台北市中心的機場鐵路，建立二十年還沒建好，與大陸的高速發展，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我說，這就是台灣的困境。在政治上完成了第一階段的民主化，也歷經了政黨輪替，人民的素質也在上升，處處都顯現比大陸強，但在競爭力和經濟的發展上，就愈來愈落後於大陸。

　我說，台灣奠下了很好的基礎，從蔣經國死前一兩年開放黨禁與報禁，到了今天已是快三十年。台灣完全走出了白色恐怖與威權政治的體制，成為大陸政治現代化的一座燈塔，讓大陸的老百姓對台灣都有好感，變成了「哈台族」。

　小周說，大陸也是在過去三十年間，歷盡劫波，但終於在經濟上飛躍，主要是市場釋放了人民的生產力，落實了十三億人的人口紅利。但如今經濟上的成就，要尋找政治制度的保障，以及人權上的保障，展示中國的軟實力。

　我說，尤其今年全國範圍所暴露的環保問題，到處十面「霾」伏，也刺激中國改革的步伐，不能再陷入GDP的崇拜，而要在制度面上思考與大幅變革。

　小周說，這就是兩岸制度上的焦慮，要在二○一三年到二○一四年的跨年之際，認真思考制度的變革，改變習以為常的政治文化，兩岸交換正能量，但也要警惕那些負面的包袱，發現新年的新願景。

　在火鍋沸騰的熱湯中，在五糧液酒精的刺激下，小周的臉愈來愈紅。他說，二○一四年是關鍵的一年，兩岸要將制度上的焦慮，化為制度改革的動力，才能扭轉中華民族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