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拉拔我長大,在那個動盪的年代,能讓我活下來!以我一個沒帶過孩子的男人,我要探索一位文盲母親,養孩子所受的折磨!」
這就是台灣僅有的男性保母技術士趙興鵬考證照的初衷,八十七年初保母班結訓,千人的考生,只有他一位男生,傲視群雌之際,也可以想像那一份不成比率,不協調的畫面,監考老師以為是來鬧場的,要把他請出去,趙興鵬請老師注意准考證,一再審視還是不放心,打了電話核對考委會原始報名表,才沒把他趕出考場。保母證書寄給他的掛號信封上面是:「趙興鵬小姐收」。
這雖是一張最驕傲的證書,但是,對一個大男人,根本無用武之處,因為,總是少了那麼一點媽媽的味道,想想看嘛!那位媽媽敢把孩子交給粗手粗腳的男人?「我考取證照,就類似一個軍人,學了一身武藝,到處找戰場,就是沒有戰場,十年下來,槍也生鏽了!板機也不會扣了!孩子也沒抱半個,如果,現在有人肯送孩子給我帶,我還不敢接呢?」
剛開始,他從一張貼在社區公布欄的紅字條上,抄了徵保母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請問妳們這裡要徵求保母嗎?」
「是的!」一個年輕媽媽的聲音。「請問有什麼條件嗎?」他小心伺候著問。「只要有愛心就好,家裡不要太髒……」「喔!這沒問題,我們家整理得很乾淨。」他給她打包票,吃定心丸。
「那你太太幾歲啦?」對方問。「我太太?不!不!是我帶……」趙興鵬趕緊聲明。對方電話突然靜止,接著一句:「神經!」掛斷電話。連說明及自我推銷的機會都沒。
一個星期後,他拾起被摧殘過的自尊,鼓起餘勇,重新出發。不過這次學乖啦!對想要保母的家庭,循址拜訪,方便當面解釋。拜訪前特別穿著一套寬鬆的衣服,以掩飾碩壯的身材,遮一點過於陽剛的氣息。
「請問妳們徵求保母嗎?」當年輕嬌小的媽媽打開門,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約一歲大的小孩,就是這小傢伙需要保母吧!「先生!你要幹什麼?」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一臉奇怪。
「我想請問妳們是否有徵求保母?」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趙興鵬開始靦腆起來。
「有啊!」年輕媽媽答道,但是臉上多了一層疑慮,約一歲大的小孩則蹣跚走到我面前,用小手抓住他的褲管,咬字不清地叫著:「爸爸!爸爸!」他覺得這個孩子跟自己滿投緣的!
「喔……是這樣……我是來應徵保母的。」費力地說完。「你來應徵?」她用手指著趙興鵬,不信眼前的事。
「是的!」一面肯定,一面把可愛的寶寶抱起來,表示自己雖是個男的,可是多麼喜歡小孩,多麼有愛心!他用手逗弄孩子臉頰,小傢伙笑得咯咯作聲。
年輕媽媽突然,而且還是以快得不得了的速度,從他懷裡把小孩搶回,驚叫著把門關上,像受到多大的刺激:「你趕快走,要不然我叫警察啦!」
杵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反應不過來;狀況實在是變化太快,自己有那麼嚇人嗎?小孩沒嚇著,把小孩的媽媽嚇著了。事後檢討,一定是外表長就一副兇相的他,讓這位媽媽,誤以為是藉著應徵保母來打家劫舍。
有一位媽媽知道趙興鵬有合法保母執照,吃驚的樣子,就好似看到中國最後一個太監一樣,壓抑不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真的是領有合法保母執照?」他恭恭敬敬地端上執照,她眼睛瞪得好大,「男人可以嗎?」她翻轉著證照看,好似那是假的。他跟她說:「我是中華民國第一個取得合法保母執照的男人,如果妳的寶寶給我帶,第一個給合法男性保母帶的小孩,就是妳家寶貝蛋。」
這一番話,讓這媽媽眼睛亮了一下,以為她看在是第一個給中華民國男性保母帶的「榮譽心」下,會把寶寶交給他;但沒一會兒功夫,她就覺得有困難了。
「不行,我會擔心。」「擔心什麼?」他問。「我生的是女孩。」接著這個媽媽,把報上登載小女孩被性侵害的事,跟他談了許多……最後,這個案子當然沒談成。
「擁抱群眾竟如此痛苦」,半百年紀,如今當里長的趙興鵬不禁要嘆:擁抱寶寶也竟是如此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