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家族聚餐中,手足間談起了童年時光,大家都開心極了。
記得住在小港的時候,住家旁邊有一棵年歲很老的大榕樹,老到阿媽還去拜它,且經常將供品遺忘在那裡,樂得我們將供品取來吃,有好吃的小橄欖和糖果,在我們那個沒什麼零嘴的年代,真是一件美事。
家的前方是個大操場,常掛起長方形的大白布放映露天電影。有一年我生病,大概是受了風寒,無法外出,媽媽就把我裹成肉粽似地,拿個小板凳放在灶上,讓我可以坐在那兒看電影。
院子裡,曾種過紅皮甘蔗,長成後,媽媽就忙著削甘蔗給孩子們吃,現在回想,體重從不曾超過四十公斤的瘦弱母親,哪有什麼力氣削甘蔗呢?或許,為母則強吧!
後來住麻豆時,我已上中學,弟弟妹妹都讀同一所小學,在升學掛帥的時代,那所小學依然四育並重,學生各個才藝非凡;大妹的書法好,還曾經過關斬將,代表學校參加省賽呢!
許多年後,旅居美國的小妹帶著一雙兒女重返麻豆舊居,兒女們驚訝地發現,媽媽口中的大河,不過是小水溝而已,簡直要笑翻了。其實,小妹敘述的是她童年的印象,那時人小,看什麼都很大,連進廠區大門的那條路,當年何其遙遠,如今不過是幾十步路而已,只怕兒女們以為媽媽老說大話,是「白賊七」!
我們成長的年代,大家的生活都清苦,不過,大自然卻是清新廣闊,純樸的民心,忙碌的父母放心地讓我們在大自然裡四處遨遊,抓蟋蟀、捕蜻蜓、摘花果以及玩各種遊戲。
一日,我讀姚鼐的〈山行〉,覺得很像當年鄉居生活的再現:
布穀飛飛勸早耕,舂鋤撲撲襯初晴。
千層石樹通行路,一帶山田放水聲。
大意是,布穀鳥飛來飛去,彷彿殷勤地勸農夫要早些春耕,趁著天剛放晴,白鷺撲撲地振翅飛翔。石樹層層疊疊貫通著山路,帶狀似的山田也傳來嘩嘩的放水聲。
小時候,我們沒什麼玩具,大自然就是我們的遊樂場,青山綠水是永遠看不膩的佳景。我們買不起課外讀物,圖書館是我們最愛去的地方,在那裡我們看書、看期刊雜誌,消磨了許多時光,心情充實而快樂。
那麼困窘的家境,似乎沒在我們心上留下任何陰影。大家想起的都是好玩的糗事,而更多的是歡樂。也許,父母的愛與疼惜彌補了所有的匱乏,讓我們覺得年少的時光仍是豐盛且值得感恩與懷念的。
記得歡笑,記得一家和樂,我們都在父母的愛裡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