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百年筆陣--典型夙昔在——懷念兩位老媒體人

高惠宇(時事評論員) |2013.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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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著名美國資深媒體人分別於去年和今年過世,引發了台灣一些所謂也是「資深」媒體人私下的喟嘆。

喟嘆原因很多:

一、美國跑了一輩子白宮新聞的女記者海倫‧湯瑪斯(Helen Thomas),和主持美國哥倫比亞電視網(CBS)知名新聞節目《六十分鐘》近四十年的麥克‧華萊士(Mike Wallace),兩人去世後,從總統、媒體同業到一般社會大眾都發聲追念他們,被兩人罵過的政治人物也深深悼念!台灣如此自由民主,政治人物和一般大眾記得和在乎的只是每天在眼前晃動的那群記者、主播和主持人。

二、湯瑪斯和華萊士兩人年輕即入行,直做到超過八十歲才退休,過世時早已超過九十歲。被冠上「資深」二字,當仁不讓。台灣則只要跑新聞或主持節目超過十年者,即被冠以「資深」頭銜。因此滿街都是「資深媒體人」。

三、去年四月過世的華萊士是一九六八年才正式加盟CBS《六十分鐘》,他登上《六十分鐘》主播台並確立新聞記者的職業聲譽時,已經五十歲了。在台灣,超過五十歲的媒體人已乏人問津。

四、歷經十任美國總統,幾乎終身跑白宮新聞的海倫‧湯瑪斯今年七月以九十二歲高齡辭世,五十年來,她永遠坐在記者會第一排、並對總統提出咄咄逼人問題的身影,久久留在人們記憶裡。在台灣,一個能幹記者最大的期待是快速升上最高採訪或最高編輯主管,因為這代表了一種地位。

五、海倫‧湯瑪斯和麥克‧華萊士沒有行政主管頭銜,領的年薪卻不比他們上頭的主管少,這在通常以職位高低論薪酬的台灣,也行不通。

但是,拋開以上這些世俗的斤兩計較不談,兩人選擇新聞工作為終身志職,並且名留身後,還需要整個社會氛圍對他們的欣賞、包容與共鳴!

海倫‧湯瑪斯出生於肯塔基州一個黎巴嫩移民家庭, 一九四三年進入合眾國際社的前身「合眾社」(United Press),一九七四年獲合眾國際社(United Press International)派任為白宮特派員,成為美國史上首位通訊社派駐白宮女記者。她開始只能跑白宮「女性路線」新聞,負責報導總統的孩子、夫人、白宮社交茶會與衣服髮型等輕鬆新聞,後來主管發現她對於硬梆梆新聞的掌握也不遜男性同業,開始讓她跑總統本人新聞。

湯瑪斯對提問的堅持,簡直到了窮追猛打的地步,一名白宮新聞祕書曾形容,湯瑪斯的提問,其實是「拷問」;她長年坐在記者席前排,將十位總統拷問到面紅耳赤,背後被稱為合眾國際社的「鬥牛犬」。作為美國新聞界最資深的白宮特派員,湯瑪斯女士在許多總統記者會結束時,總會代表在場記者說出那句大家熟悉的話,「謝謝您,總統先生(Thank you,Mr. President)!」。 現任的歐巴馬總統讚揚她強烈的信念,那就是:當提出尖銳問題來追究領導人責任的時候,民主得到了最佳體現。

與CBS《六十分鐘》畫上等號的麥克‧華萊士也是以審訊式的提問方式著名,他咄咄逼人的問話,經常讓受訪領袖人物感到驚悚,但人人又都愛接受他的訪問,因為那是也一種榮耀。一九八六年,他曾經對中國鄧小平進行過八十五分鐘專訪。二○○○年八月十五日,江澤民也接受了華萊士的訪問,華萊士要求的條件是:不能限時間,不能限問題。訪問中依舊尖銳,但該報導最後被認為是「中國對外宣傳的一大突破」,接受外媒訪問的「成功案例」!

Mike Wallace is here!(麥克‧華萊士在這裡!)這是CBS為華萊士主持《六十分鐘》所設計的一句宣傳詞。這句話後來成為英語世界裡嚇唬人的習慣用語。

二○一二年四月七日,麥克‧華萊士在一間療養院去世,享年九十三歲。在眾多稱謂中,他最願意使用的還是「記者」。他也的確做了一輩子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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