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嘏(音古,約806-853年),字承佑,楚州山陽人(今江蘇省淮安市),會昌二年進士(一說四年)及第,仕渭南尉。其〈長安秋望〉有句「殘星幾點雁橫塞,長笛一聲人倚樓。」杜牧愛其「人倚樓主」句,時人亦稱詠,遂美稱其「趙倚樓」。有《渭南集》。
唐.張為〈詩人主客圖〉論中晚唐詩派分為六主,以白居易為「廣德大化教主」、孟雲卿「高古奧逸主」、李益「清奇雅正主」、孟郊「清奇僻苦主」、鮑溶「博解宏拔主」、武元衡「(瑰)奇美麗主」,趙嘏列入最末一派。
見樸質有味的〈江樓感舊〉詩:「獨上江樓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詩譯獨登江樓,思風飄茫,唯見月光如水,水色綿天。昔日同時玩月者今何在,卻見風景不殊,彷彿從前。
「獨上」,寄寓外在空間寬闊,內心空間卻是瑟縮,「江樓」獨登催化幽情單緒,拔高寂寞視野;「渺然」漫延孤寂的平面,在上下四方空間中唯我一人,卻是小我一人;月、水以疊字構成迴環反覆的頂真格,俐落空間的潔淨感。
前二句思不得見者,乃是「同來」者何去,當初同來的目標是「望月」,有鄉關何處、天涯漂泊之浪愁,「依稀」、「去年」有人情稀疏落寞的感慨。
望月出自晉.王嘉《拾遺記.後漢》:「夜則映星望月,暗則縛麻蒿以自照」;唐.張九齡有名詩〈望月懷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趙嘏〈江樓感舊〉意境頗契唐.王建〈十五夜望月〉:「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另見〈寒塘〉望雁起思:「曉髮梳臨水,寒塘坐見秋。鄉心正無限,一雁度南樓。」詩譯初晨水畔梳髮,坐觀水塘,秋色微寒。鄉愁正此無限觸引,歸意卻如迴雁高翔。
前二句寫日常秋景,臨水梳髮的動態美感,正足以勾勒寒塘見秋的美學效應。深秋是離別愁思,關涉「鄉心」起落,亦有天涯宦行,偃蹇困頓人生的寫照,澤畔洗濯,攬水成鏡,處境定非華榮;後「一雁度南樓」是雁歸人別,歸思益急,相形對比更顯形單影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