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台北金馬影展提供
二○一一年春日,James Murphy頂著宿醉從夢中醒來,他隨手拿起放在床邊的手機,在眾多留言中挑一則,聽了一陣,留言內容大致是讚譽他成功的演唱會。接著,他盥洗,刮了鬍子,換上一如往常的白襯衫。
此刻的他,看來雙眼清澈,性情率真,與狂野性感的搖滾歌手形象相去甚遠。
自我價值認同
四十二歲,就大部分人而言,是職場打滾多年,也許正處於事業黃金期。對作家來說,筆鋒鍛鍊正成熟,準備邁入創作高峰。但對一個三十五歲,才發行第一張專輯的搖滾「老將」,解散樂團,意味著什麼?
LCD Soundsystem並非大家刻板印象中醉生夢死,欲振乏力的搖滾歌手。他們正值事業高峰,聲勢驚人,甚至擠下Lady Gaga蟬聯告示牌舞曲專輯排行榜,長達半年之久的后座。而這樣的團體,卻出人意表地選擇了解散之路。是成功的急流湧退?還是恐懼無法超越的未來?
《閉嘴聽音樂》記錄了LCD Soundsystem樂團在紐約麥迪遜花園廣場,舉行最後一場演唱會前後發生的事。片中穿插了團長James Murphy接受媒體訪談的片段,以及他與團員、合作夥伴間的互動。但更多時候,你會看到他發人深省的談話。談話內容,並非對搖滾樂理念的敘述,或是對音樂產業的見解,而是冷靜的剖析,人生最核心的自我價值認同問題。
捫心自問的對話
青少年時期的James Murphy,他總覺得人生應該留下些什麼,像做記號般,標出屬於自己的位置。他直奔紐約,原本並不打算成名,他只想在Club與群眾共舞,享受音樂。但隨著名聲愈發響亮,巡迴演唱一場接著一場,他卻發現,巡演時的日子往往較平常蒼老許多,他自問:「這是我要的嗎?」
也約莫與那些二十出頭即出道的搖滾小伙子相比,三十五歲出道,可稱得上是搖滾大叔,更別說出道八年來,樂壇多少新銳出頭。長江後浪推前浪,中年危機發作,是遲早的事。他非常清楚自己所面臨的關卡,也很誠實的展現出他面臨世代交替的焦慮感。而James Murphy的坦率與自嘲很對大家胃口,甚至讓同輩從他身上找到歸屬感。
James Murphy才華洋溢,眾所皆知,作過許多無懈可擊的歌曲,得到許多人認同。但他也很了解這個道理,當時空物換星移,他最終會被束之高閣。樂團已經走到這個階段,他是否該尋找下一個目標?儘管當他反覆自問時,我們就會撇見某種像是失業中年男子迷惘的靈魂,進駐到James Murphy體內。可是這些捫心自問的對話現場,卻往往道出你我午夜時分,在心底響起,卻不敢面對的問題:別人如何定義我?未來會如何回顧自己現在的決定?要怎樣為自己做一個將來不會後悔的決定?
音樂還在繼續,年輕時與狂放的搖滾節奏起舞的瞬間,此刻都漸漸遠去。那些你曾經以為不朽的青春與熱情,也身不由己的隨著身體新陳代謝一同傾圮。
其實,你只是害怕會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其實,你也只不過是想要未來的生活更加穩定。或許還有,讓自己穿得更得體一點,白頭髮少長一些,多跟家人相處,並且能夠為自己煮一杯咖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