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林品詩】 魯蛟的〈黃金的蛻變 —新官場現形記〉

喬林 |2012.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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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

黃金的顏色就是黃黃的亮亮的

從未變過

惟有在我們這個世代裡

有的變黑了 變暗了 且

幽靈一般的

穿馳在某些個衙署與宅第之間

鑽奔在許多的公庫和私屜之間

游動在若干的心臟跟腦際之間

黃金雖然變黑了

而其威嚴仍在

只要它一出面

魔鬼們還是要乖乖的推磨

(何況人乎)

於是

一個個的良知便被它俘虜

一塊塊的道德便被它吞噬

而那個叫做廉潔的東西

也溫馴馴的

被它生擒了

——選自魯蛟詩集《舞蹈》

二○一○年二月出版,爾雅出版社

※詩人

魯蛟(一九三○-)初中二年級時即逢戰亂,無學校可讀。十七歲開始流徙異鄉,唯未曾拋棄書本。一九四九年二十歲隨國民黨軍來台,務軍中二十多年,上校階退伍後轉任行政院新聞局編審、處長、主任祕書。魯蛟二十五歲開始發表詩作,其後寫散文。其中散文成就最為可觀,計被編入多本國內外華文課本。〈溪頭的竹子〉一文為日本公文教育研究會轉載,另多篇被選入中文版《讀者文摘》。其詩的成就也相當,曾獲多次獎項,並多次獲聘擔任文學獎評審及寫作班教席。兩者均多次被選入選集。已出版著作共二十五本,已近等身。

法國思想家盧梭一七六二寫成的《社會契約論》,至今仍是現代民主制度的基石。主要表述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惟這枷鎖應該是一合法的政治權威,所以我們需要一個社會契約。社會契約包括人與人之間、以及人之於政治權力控制的合理性的規範。政治權威在我們的自然狀態中並不存在,是由是人民的「公共意志(公意)」所控制的,這公共意志由公民推舉的代議者所組成的代議機構作為立法者、通過討論來產生的。但真正的民主制永遠不會有,因為它需要有太多的預設條件和美德。

法國著名哲學家阿爾都塞,在一九六六年發表了《論「社會契約」(錯位種種)》一文,它做了「症狀閱讀」,點出了《社會契約論》構成的理論錯位「空間」,它容許了政客進行謀取私利或者霸權的「遊戲」,他舉了一些契約論理論難題,如權力組織在政府行為表面上的技術性安排,遂行私欲的縫隙空間等等。這些都成為盧梭契約論的難題性,和這個難題性所產生的理論後果。原因是美德並非人人唯一的德性。

※品詩

據魯蛟說,因受家教的影響,而成為一個秩序主義及良心的堅持者。因此他寫了許多「新官場現形記」的詩。

「自古以來/黃金的顏色就是黃黃的亮亮的/從未變過/惟有在我們這個世代裡/有的變黑了 變暗了」。因不正當的目的,黃金必須處在見不得陽光的黑暗裡,因而變黑了變暗了,不再亮眼。

「且/幽靈一般的/穿馳在某些個衙署與宅第之間/鑽奔在許多的公庫和私屜之間/游動在若干的心臟跟腦際之間」。利益者給了「黑金」幽靈般的行動力,僅奔馳於衙署與宅第、公庫和私屜之間,而其抽象的形體也不時地游動在心臟、腦際之間,掀起欲念的波濤。

「黃金雖然變黑了/而其威嚴仍在/只要它一出面/魔鬼們還是要乖乖的推磨」。錢力即權力,俗話說,錢能使鬼推磨,「(何況人乎)」。

「於是/一個個的良知便被它俘虜/一塊塊的道德便被它吞噬/而那個叫做廉潔的東西/也溫馴馴的/被它生擒了」。

關於「新官場現形記」,作者在一篇紫鵑寫的訪談文章裡說:「因本身曾在官場上生活,那裡面有很多陷阱,很多看不慣的事情,但我比較保守,不會當面說出來,我將它轉換成詩,把不滿及冤屈表達出來。」應該不是作者保守,而是說了必然會惹來首長的反感,在官場緘默是金。筆者未退休前,也勉強可說是官場高階之人,因此對此詩所呈現的情景深能體味。

詩人(廣義的藝術家)是社會的良心、是永遠的反抗者;作者是純真之人,因此他寫了有良心的詩。這種詩難寫,作者謙稱自己的詩因受「秩序概念」的影響,是屬於平淡無奇型,然而也只有這種平鋪直敘的寫法,才能勝任的把隱藏在官場裡的黑暗文化揭弊。整首詩隨著詩行的推進,讀者怨憤之氣愈積愈深,終而怨氣填膺。作者給予這詩做了最適宜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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