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和綠繡眼親近,不是一天的事了。從牠的眼神裡,我彷彿又看到童年的歲月──那些揮之不去的日子。我嗅到離愁的氣息,感覺人生如此的短暫,稍縱已不見。但燃燒在我內心的眷戀,卻從未消極,我耳聞的不是鳥鳴,卻是光陰的組曲。
每逢周日,社區外的林蔭路上的公園裡,以八角亭為軸心,鄰近的樹上掛了好多盞木質鳥籠。愛綠繡眼的人聚在一起,身旁傳來陣陣的鳥鳴聲。在偌大的城市中,小小的一方綠地向天翹首,看小鳥興致高昂,如同遨遊於白雲碧波之上,不禁令人忘記塵世的喧囂。
泰戈爾在〈漂鳥集〉裡說:「鳥兒希望牠是一朵雲。雲兒希望牠是一隻鳥。」浮生若夢,往事常常引起惆悵,留不住時光的腳步。鳥兒和雲兒都是生活的片斷,也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往往流露出人們感時的反應。
頓時,眼前有一個全新的世界誕生,久遠的渴念和興奮成形,同時我要品嘗旅人的心境。只有這一天,綠繡眼用純樸的聲音來表達生命的滋味,而我呢?此刻正繫念著童年時母親善良的臉龐。
「你愛小鳥,可以常到郊外走走聽聽,當做一種思念。」
「莊子在〈 逍遙游〉這篇文章裡,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由此可見,大鳥還是有的,只是……」
我的腦海存在「小」 的想法,小狗、小貓、小雞、小鴨。當時的電影《養鴨人家》十分走紅,劇中女主角唐寶雲趕小鴨入池塘的一幕,既壯觀又有趣,惹得我吵著媽媽給買鴨來養。
「小鴨長大了,會離開你,你懂嗎?只有鳥啼聲能夠深入你的內心,永遠陪伴你。」
接下來,飽讀詩書的媽媽又講了一個故事。相傳福建東邊的山上,住有一戶三口之家,寡母杜夫人帶著兩個兒子靠賣私鹽討生活。不幸大兒子的鹽擔意外地壓死過路的孩子,被官府問罪判死刑。弟弟得知以後,冒充哥哥去受死。
「老大出獄,沒有返家侍奉老母。弟弟的冤魂於是化作杜鵑鳥,四處啼叫,勸哥哥回來。由於思念情深,嘴裡滴出血來。土壤也開花,在春天開遍滿山的杜鵑花。知道事情來歷的人都說,這是杜家老二的孝心感動了上蒼。」
我幼小的年紀,略知一二。等到家裡飼養綠繡眼,媽媽的臉上湧現笑容,我就斷續地聆聽鳥聲,體驗兒時她的教誨。
聽著,聽著,母親因壽高而仙逝。綠繡眼因此獲得放生,我也只能周日去聽眾位綠繡眼的高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