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泳時,決定不做SPA,於是我提早十分鐘回到家,七點時電話突然響起,奇怪啊,是誰神機妙算知道我剛回家?
原來是我們住南部時的鄰居戴媽媽。戴媽媽搬來台北住已經有半年了。她在電話裡說,他們在高雄的房子,因颱風來襲帶來大量雨水,前陽台的排水管堵塞,水蔓延屋內,深達一尺,災難不小,地毯全毀,部分家具也受損。問題在戴家兩老目前住在台北,無法及時挽救,等知道時,已經來不及了。
善後的工作麻煩,花錢事小,傷神事大,何況他們的年歲已大,哪裡禁得起這樣的折騰?找了四個工人把泡水的地毯扔掉,花了一萬塊。又找了相熟的水電行羅老闆來商量對策,羅老闆建議:從前陽台側邊以水管直通地下,水可以順利流出,不再為患。可是,這必須經過管理委員會的同意。
戴媽媽說:「已經花了一天來寫信,也沒有寫完,晚上擔心得睡不著。」
寫信?不難,我立刻應允幫忙。寫了草稿,讀給戴媽媽聽,戴媽媽認為很好,又替她謄寫了一份,還寫好信封,大功告成,快九點了。戴媽媽開心的離去,我跟戴媽媽說:「以後若要寫信,告訴我就好了,一點都不用擔心。」
戴媽媽說,以前遇到任何事,戴伯伯都會處理,不必她費心。可是現在戴伯伯中風了,身體不好,加上年歲更大,什麼事都需要戴媽媽打理了。
我可以想見她的驚惶,曾經備受呵護的她,如今要獨自面對現實生活的風雨,是需要一段時間調適的。
我跟戴媽媽說:「夫妻要相互扶持,還好兒女都優秀,不必憂心。您只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戴伯伯,就好了。比起別人,兒女不肖,經濟困難,我們真該感恩。」戴媽媽點點頭。
我又說:「戴媽媽如果心情不好,請過來聊天,有人陪著說說話,就會覺得好多了。」戴媽媽曾是我們的老鄰居,現在又住在近處,也算是因緣很深了。
近日我讀清詩,讀到詩人龔鼎孳的〈百嘉村見梅花〉:
天涯疏影伴黃昏,玉笛高樓自掩門。
夢醒忽驚身是客,一船寒月到江村。
浪跡天涯時,到了黃昏,見有梅花相伴,又聽聞高樓門內,有人以玉笛吹起了〈梅花落〉。當我從夢中醒來,忽然驚覺自己只是船上的旅客,整艘船灑滿了月色,緩緩來到了江村。
這首詩,以梅花來反襯出羈旅的無限孤寂,故鄉遠了,家人遠了,縱有月兒相照,也是淒清。
有些人羈旅飄泊,形單影隻,四周的景色再美,也只是過客而已,家鄉,總是在千里之外……
親愛的戴媽媽,在這人生將暮未暮之時,還能「執子之手」,夫妻情篤,何其不易!您看,落日也很美,請珍惜繽紛的人間晚霞,絢麗多采也迷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