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異想】 此亦人子也!

陳菽蓁 |2012.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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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我是阿妮,我在桃園機場,我要回家了,二姑謝謝你們。」她在電話那頭不停的道謝。

「二姑!我是阿妮!我在印尼的機場,快要回家了……二姑謝謝!」快樂的笑聲,是兩年來第一次聽到的。

一開始阿媽不喜歡她,說她皮膚黑黑的,眼睛瞪那麼大,「一定是壞人」,但她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的哄阿媽吃飯、洗澡、上廁所,有空的時候就幫阿媽按摩僵硬的手指頭、雙腳。

阿媽從抗拒到接受,到完全信任依賴:「這個小姐人不錯!」有一次,阿媽忽然認真的盯著她看,然後下了結論。

在她的照護下,阿媽情況漸漸的穩定下來。她做事有條不紊、不慌不忙,把阿媽的作息調整得很好,何時吃飯、吃點心,何時該午睡、該出去散步,甚至晚上上床和早晨起床時間也都固定了下來。阿妮用自己的方法,每日照表操課,家人總算放下心,阿媽氣色也比以前好,不再像以前那樣的吵鬧了!

她性格成熟穩定、堅強又聰明,是個善良的女孩,信奉回教的她,遇上阿媽吵鬧時,也會依樣畫葫蘆,像二姑那樣大聲的在阿媽身邊念「阿彌陀佛」,有時阿媽鬧著不肯睡,她就在床邊不斷的稱念佛號,直到阿媽沉沉睡去。

家裡其他人過意不去,想跟她換班輪流照顧,她總用不熟練的中文說:「沒關係!沒關係!阿媽我照顧。」

阿媽逐漸的忘了每一個人,但她會衝著阿妮大聲叫:「好朋友喔!」聽得阿妮笑彎了眼睛。朝夕相處和阿媽有了真正的革命感情,雖然她還是很想家、想印尼的媽媽,至少她能適應異鄉的孤單與辛勞了。

家裡的人對阿妮無不感恩,她接下照顧阿媽的重責大任,對阿媽其他子女來說,是既慚愧又感激的。

兩年過去,阿妮媽媽病了,她說要回去了,「大伯」、「大姑」、「二姑」、「三姑」紛紛送她漂亮衣服、皮箱、紅包,感謝她的辛苦。

阿妮哭了!說她會想念家裡每一個人的。

「謝謝二姑,我會再打電話給妳,請跟大伯、大姑……說謝謝!」

二姑也哭了─—阿妮!該說謝謝的是我們才對啊!

(田園詩人陶淵明在外為官時,曾經送了一個長工給自己的兒子,他特地寫信囑咐兒子,說雖然身為長工也是人家的孩子,要善待他。並說了這句讓天下人慚愧不已的話:「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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