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的黃昏市場,水果攤老闆正忙著,他知道她走過去的,但還是低頭做他的事,連頭也不抬,走到另一頭顧自忙去了。
她耐心的等著他趁空來招呼,「反正也不趕時間」,她心裡這樣想著。
好一會兒,蹲在地上的老闆太太站了起來,看到了她,走到老闆身邊,看樣子是問老闆她是否來買水果的,老闆聲音沒好氣:「看她的態度就不是啦!」老闆手上的刀仍不停的揮動著。她有點愕然──這是怎麼了?
太太過來說:「還沒開始賣」,笑容很和善。她趕忙回答:「我知道,我只想要面前已經處理好的這一盤鳳梨。」太太依言要幫她把鳳梨包起來。
「那……可以幫我再切小片一些嗎?」她的語氣更客氣了,沒想到老闆又大聲發話,口氣比剛才更不耐煩:「沒法度啦!已經忙不過來了!」
她很難堪,猶豫著要不要走人算了,太太柔和的口氣留住了她:「沒關係!妳要怎麼切?我幫妳處理。」然後乾淨俐落的把東西交給她,銀貨兩訖。回家的路上,想起老闆鄙夷的神態,心裡好一陣子的不舒服。
這一次,又在同一個黃昏市場,她提醒自己,可別再去那家水果攤了。誰知繞了一圈,除了這家,別家都沒開張。她遲疑著走了過去,只看到老闆太太在,她隨口說:「如果妳不在,我就不敢過來了。」她說起上回不愉快的經驗。
太太解釋著,聲音滿是哀怨:「他其實是在罵我,一直都是這樣啦!」接著訴說著相處間的委屈與難處。她不忍的說:「難得!那天妳還能掛著笑容招呼我,妳的修養真好!妳好棒!」
話聲剛落,太太隨即雙手扶在攤子上,緊緊的閉上眼睛,很明顯的是在控制情緒,果然眼睛一張開,已經紅了眼眶、含著淚水了。
太太強忍著眼淚對她說:「妳這樣說,會鼓勵我要再走下去的……一定是佛祖要妳來告訴我的。謝謝妳!」太太不斷重複的說:「真的!我會勇敢走下去。」
她忽然也眼眶發熱起來。客人來了,她趁機告辭,遠遠回頭對太太拋了句:「加油!」
太太也回了一聲:「加油!」語氣中已經有了笑意。
手上東西很重,但她的腳步很輕快,心中輕念著:「黃昏市場的佛祖啊!感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