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思云（彰化縣）

老師，您還好嗎？此刻的我，正在翻閱國小畢業紀念冊。照片中，年輕的您站中間，稚嫩的我們分三排。旁邊有樹，樹上有花，噹噹鐘聲穿越校園，您帶領我們，跨出黑白的紀念冊，走入名為六○年代的畫境中……

畫境中，筆灰飛揚，您賣力地教學，為了強化我們的競爭力，夜晚來時，還免費為我們補習。狹小的租屋內，總是擠滿學生。九點結束後，行動不便的我，就開始苦惱，因為同學們一跨上單車，咻咻便沒入黑夜中，而我家又較偏遠，常常不敢一個人走夜路，老師您總是牽著腳踏車，陪我返家。木麻黃畫開的鄉間小徑，低矮的房舍早已闔眼沉睡，野風呼呼，無邊無際的黑，彷彿隨時要吞噬我們。老師您總是刻意講些有趣的事，來減低我的恐懼感。

畢業前夕，您為了幫我爭取升學率較高的學校，一再跑到我家與父母溝通。有一次，老師您站在向日葵田埂間，與父母不知道談了多久，直到向日葵的花朵慢慢、慢慢朝向陽光……

兩年前，聽說您得了喉癌，我們幾位學生要去台北看您。師母說，聽到我們要去看您，您的心情像洗了三溫暖，又是按摩又是作臉，眉開眼笑，皮膚光亮；師母說，自從得了癌症後，您的臉上未曾出現這樣的好風景。

見面了，您更加高興，我們這些學生，讓您覺得很欣慰。中年的我們，喉間迸出歡樂的笑話；晚年的您，罹癌無法言語，於是拿著紙筆不斷揮舞，藍色字跡站在紙頁間，如雪地裡蹦出強勁的花朵：關心我們的退休金、關心我們的生活，關心我們的一切。啊！我親愛的老師，不管人生有幾多風雨，您還是把我們當成捧在掌心的學生。

老師，您還好嗎？此刻的我，要闔上畢業紀念冊了。但我相信，屬於老師您的，為我們付出的故事，還會再延續，因為有我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