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搬到這棟公寓不久後,我發現每晚都會聽見樓下鄰居的電視聲響,有時是八點檔肥皂劇、有時是賽車,有時是好萊塢商業片,更多時候則是充滿誇張語調與配樂的廣告。電視聲響沿著牆壁竄流,充盈著整個房間,讓還在習慣這座新城市的我分外難以忍受。我特別上街買了張謝卡,寫上「若您能試著稍微將電視音量轉小,我會非常感激」云云,然後投遞到樓下鄰居的信箱。
隔天,我收到一張用電腦排版、列印得十分精美的卡片,上面寫著「歡迎您搬到這裡,對於您的困擾,我感到非常抱歉,雖然我有點重聽,但是……」卡片署名「彼得與貓咪丁奇」,顯然這位鄰居只有家貓與電視的陪伴。這時我才驚覺,樓下住的可能是一位退休老人,每日娛樂就是打開電視,來稍微粉刷他索然無味的日子。我對彼得興起了一絲同情,同時暗暗猜測只剩貓與電視陪伴的日子有多麼無趣。日子久了,我開始習慣那不時從地板與牆壁間滲出的聲響。無論是電視廣告、電話鈴響、甚至是彼得忽然打了個噴嚏的巨響,都像是某種隱形的電視節目,稍微粉刷了我枯燥又忙碌的苦讀生活。雖然他跟我住得很近,但又遠得像是一齣能為我的生活提供背景音樂的聲音劇場。
這天,陽光大好,彼得領著丁奇在公寓外散步。雖然離家僅幾步之遙,彼得依舊穿著西裝、帶著呢帽,彷彿他正身處宴會之中。我看著蜷在電腦前、被一堆報告縛綁住雙手與大腦的自己,心想──只有貓咪與電視陪伴的日子,或許根本就沒我想得這麼寂寞枯燥又無聊。起碼,彼得是全心享受著貓與電視的陪伴哪。
2011/10/1截止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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