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8年抗戰 從殘童變富爸

李碧華 |2011.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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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那年,劉銘發了一場無預警的高燒,從此,囚禁在殘缺的身體裡,失去了雙腳,失卻了原本健康的一切,終生無法著地。他常自嘲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對我而言,全身上下百無一用的地方,卻是我的雙腳。」

與熱度絕緣,也與大地無分,有機會去海邊,才將雙腳放在沙土上,盡情與大地「再續情緣」。

老婆是一生重要推手

更殘酷的,醫生宣判他最多只能活到三十歲,「一出門就要揹他,很重,小時候不喜歡和大哥一起出去。」兩個弟弟曾經感到如此吃力無助,父母身心更無法負荷,不得已把他送進廣慈博愛院,以為自己將在輪椅上終老到三十。如今,慶祝了半百生日,輪轉人生愈演愈精彩,上個星期攜妻帶女去上海辦活動,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女兒亮亮竄前跑後幫他推輪椅,妻子淑華則安靜貼近他,隨時為他揚起生命的帆。

「老婆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推手!」有形的,替他推輪椅,無形的,在事業無處不推他一把,「一般人都對我老婆發出讚歎,好偉大……」劉銘挪一挪身子說。

沒錯,一般人對小兒麻痺者妻子的刻板印象莫不如此,手腳完全不聽使喚的重殘劉銘也不例外。周遭親友一見他就打趣說:「你這個樣子,這輩子別想娶到老婆了,」他也樂觀的想,娶不到老婆也自由自在,沒關係,可是一旦決定追陳淑華,他可抱著絕不放棄的心由「地方包圍中央」,歷經八年才抗戰成功。「我與八字特別有緣」劉銘在回憶的美好中,展露笑顏。

分明就是另一個周星馳

他和陳淑華在松山家商同校不同班,兩人愛唱歌,一起參加廣青合唱團,見面點點頭,但並不特別熟悉。畢業後進了社會,劉銘因失戀而傷心不止,一堆朋友圍著他送出安慰,其中一個就是陳淑華,清純細膩,聲音很好聽,以超溫暖的笑容遞上同窗之情。

那一年的跨年夜,寒風蕭颯,陳淑華陪他去總統府前看煙火散心,人群散盡已是午夜,一輛計程車都叫不到,陳淑華把劉銘推上華江橋,一路推到板橋,發現這劉銘分明就是另一個周星馳:「常常講一些有的,沒的,讓我笑到不行。」在陳淑華眼裡,丈夫在無厘頭的搞笑中,蘊藏極多生活智慧,「一般人只看到我對他行動的照顧,說我偉大,其實,他才是我的心靈導師。」

動了心,兩人就像一般男生追女生般,寫寫信、看電影、吃東西…,兩年後劉銘壯著膽子向陳淑華父母提親,他們一如所料的對劉銘說:「我們只希望你成為乾兒子,不希望你成為女婿。」這個反應並不意外,劉銘對這軟釘子並不氣餒,比起其他殘障友人求親時,比他追前一個女友「自此避不見面」的待遇好太多了。

咬著牙,劉銘再接再厲想出「地方包圍中央」策略,從陳淑華的親戚朋友「下手」,只要女友家有任何大小聚會,他都根據女友的「密報」而準時出席,見面三分情,親友因他的風趣飽學愈來愈喜歡他。

老來得女,為父則強

有一次,陳家家族聚會,包了四十人座的大遊覽車到南部玩,車上還有空位,陳淑華安排合唱團同學一起出遊,劉銘就夾在乘客中間,一路說說笑笑,像個導遊似的,收擄了整個家族的心。而後進入廣播界當主持人而獲得全國十大傑出青年,也讓劉銘拿著榮譽受到妻家進一步肯定。陳淑華的姐姐看在眼裡,忍不住問劉銘,「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妹妹呀?」

結婚八年後生下女兒,為這段婚姻添上奇蹟。劉銘說,小兒麻痺患者能結婚找到老婆已夠謝天謝地了,那敢奢望會有小孩!但結婚日久,親友不免好奇問他:「你到底要不要生?」過分的甚至直接消遣:「你到底能不能生呀?」

在不強求而順其自然下,陳淑華幸運自然懷孕,讓四十三歲的劉銘「老來得女」,成為輪椅爸爸:「女兒從小黏人,只要爸媽不在,就哭鬧個不停,我想出錄音筆冒充法。」他和太太事先錄下一些「亮亮好乖、好棒」的聲音,每當太太要推著他的輪椅下樓時,就先打開錄音筆,果然發揮「騙」女兒的效果,直到女兒會爬能跑,這招才「功成身退」。

為父則強,劉銘咬著牙克服很多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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