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年代可以說是台灣家具外銷最輝煌的時代,如今卻風光不再,連內銷市場也被進口家具取代」,民俗工藝獎得主陳森桂感慨萬千地說,隨著時代演進,西式家具逐漸取代傳統中式家具,在國內家具市場中,瓜分掉百分之九十的市場,而在區區百分之十的中式家具中,百分之九十九來自國外進口,越南、柬埔寨、印尼、中國大陸等地。
陳森桂說,台灣工藝師傅承襲唐山師傅精工細作的傳統,加上幾十年來外銷日本的嚴格要求,傳統木工的技術精湛,使台灣在家具市場一直居於領導地位。過去,新竹主打外銷日本硬木家具,大溪則以藝術品見長,鹿港則是出產台灣傳統軟木家具如神桌、神轎為主,而台北士林、社子一帶,則鎖定老外族群,專做外國人生意。
鼎盛時期二百多家
陳森桂表示,以前木業最鼎盛時期,大溪有二百多家店,為數八百多位家具師傅,現在大家都忙著拆貨櫃,沒時間做家具了。至於薪火相傳的問題,陳森桂說,現在的年輕人找工作都會先問「薪水多少?」、「有冷氣嗎?」他們寧願去速食店打工,也不願意做這一行。
新竹金山家具行廠長許錦煌做這行做了四十幾年,見證台灣家具業滄桑史,他說,三十年前,台灣家具業可是外銷日本的龍頭,最風光時,光是新竹一地,大大小小的家具工廠就有二百多家,當時,他的工廠有二、三百個師傅,專門生產、製作精緻家具外銷日本。他說,由於日式家具講究的是純手工,日本人要求高,當時工廠一個月可以生產二百個桌子、二百個櫥子,以前接訂單接到手軟,現在盛況已不復見。
許錦煌表示,台灣沒有出產木材,與東南亞國家一樣都是進口木材加工,因此工資便宜的國家自然吃香,也就具有競爭力,在台灣請一個師傅,在越南就可以請十個,越南、柬埔寨、泰國、印尼、中國大陸等地便宜家具,自然取代台灣的地位。台灣家具業從二十年前開始逐漸走下坡,原本的金山木業也逐漸縮小規模成金山家具行,二年前,生產線全部停產,改營家具進口,工廠僅四、五個師傅專責維修或售後服務。
人才出現斷層
許錦煌說,早些年家具廠景氣還好時,就已經出現人才斷層的問題,他說,木工師傅「社會地位」不高,現在年輕人都不做這一行了,高科技產業比較「高尚」,就算薪水少個二、三千元,大家還是搶破頭。有一回,他貼出紅紙徵求木工,結果等到紅紙褪色還乏人問津,工廠就算接得到訂單也沒辦法生產,工廠師傅紛紛轉行做室內裝潢,一天還有三千五百元行情,他感嘆,這行漸漸沒落,師傅老的老,轉行的轉行,以後,台灣再也找不到純手工打造家具的師傅了。
至於傳承,許錦煌可是想也不敢想,有一回新竹一家職業學校工科學生上門參觀,他拿了一片沒有雕飾、陽春的門板,問學生會不會做,結果學生們看了老半天,搖搖頭說,「不會做」。許錦煌說,傳統的木工做工精細,靠的是經驗,老師傅可都是三年四個月一步一腳印苦學出身,現在工科學生只能學到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