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艷說她會活下去，不要去安寧病房。」三十歲罹患癌症末期的小艷，她媽媽在胸腔病房外把安寧共照護理師小如擋下。

「其實我訪視小豔的目的，是要提供症狀控制的方法，讓她更舒服…。」感受到小艷母親排拒安寧心情的小如，並沒有因此而離去，反而用溫柔的話語解釋。

小如在初步評估後，先針對腹脹及下肢水腫做護理，並教導小豔的媽媽如何幫小艷做腹脹及水腫的舒適照護技巧。

隔天小如一到胸腔科病房，當科護理人員即表示：「小艷的狀況更不樂觀了，她的抽血檢查結果變得更差，下肢出現靜脈栓塞情況。我們曾問小艷，如果疾病進展到最後時，要不要做心肺復甦術（CPR）。」「結果呢？」「小艷說不要插管，但要電擊還有壓胸做心臟體外按摩。」

小如進入病室後，見小艷媽媽守在小艷身旁，重複說：「小艷不要睡，東西要吞進去，要吃才有體力。」見到小如後焦慮的說：「昨天幫小艷按摩完，她就舒服地入睡了，可是半夜卻痛醒，直到給了止痛藥才好一點，但早上起來大腿卻發紅脹痛，怎麼狀況愈來愈差呢？」

護理師小如沒說話，走過去拍拍小艷的媽媽，小艷的媽媽邊落淚邊喃喃自語說：「小艷說她會好的，小艷說她會好起來的。」

一天後，小艷又更虛弱，連尿量都變得很少。胸腔科主治醫師跟家屬討論是否急救的利弊，並發了「病危通知書」，但小豔的家屬都表示，很難決定要不要急救（CPR）。大家只能對著更嗜睡的小艷，小聲說著鼓勵的話，但大家都一臉沉重，因為心知肚明時間近了。這時小艷的媽媽走出病房說：「早上主治醫師有問我們小艷，小艷說她會活下去的。」

小如走過去用手放在小艷媽媽後肩，小艷的媽媽又落淚說：「我知道小艷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可是小艷還沒準備好…。」

小如再次輕輕抱著小艷媽媽的肩膀，並告訴她：「大家都捨不得小艷即將離開，但更捨不得小艷是受苦的離開，如果我們不放手，小艷怎麼能放手，畢竟她還沒好好孝順爸媽。」

小如的話，彷彿說到小艷媽媽的心坎裡，小艷媽媽突然「哇」的一聲，決堤似的將心中地壓力、痛苦、無奈、不甘全都傾巢而出。（上）

（作者為中山醫大附設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