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蝴蝶墓,左右種冬青。
莫作兒戲想,猶存愛物情。
--東園補題
閱讀豐子愷先生所繪製的這幅〈蝶之墓〉漫畫,心中油然生出許多不捨。
這種不捨的感覺,不是《紅樓夢》中林黛玉傷春悲秋,並以香肩挑鋤、玉手葬花的感慨,而是,以一個成年人,蹲下來假想自己和畫中小孩一樣的年紀,以此年齡孩子來思考和感受,所感到的不捨。
圖中的小孩,背對著讀者,但是讀者卻能從孩子低頭的樣子,彎腰的背影,清楚地接收到他們沉重和悲憫的心情,那種不捨和失落,傳遍整張畫作,連畫中的兩棵冬青樹,都彷彿負荷不了,要往後倒去。
畫面中的兩個孩子,看去五、六歲吧!正努力認真地共同完成這「小小蝴蝶墓」。蝴蝶墓裡葬的當然是蝴蝶的屍身。
小朋友和蝴蝶曾結交為好朋友,他們曾追隨著蝴蝶美麗的身影,在花間翩翩飛舞。那歡樂嬉戲的畫面歷歷如繪,怎麼有一天早上走進花園時,卻看見好友忽然死了,躺在冰冷的台階上。乍見蝴蝶死亡的瞬間,小朋友是多麼驚疑和痛苦啊!
他們心痛地捧起小小的蝴蝶屍身,在草地上挖掘一個墓坑,堆起一座墳頭,厚葬著這位美麗的好朋友,還在好友墓旁「左右種冬青」。
這是多麼慎重其事的葬禮啊!豐子愷沉重的畫面,已充分描繪出小朋友失去好友的心情,他們正兀自滴著眼淚呢。
從這幅畫中,我們看到人性本善的一面。孩子愛蝴蝶,這種愛原是自私的,但從「人性本私,為萬善之源」的角度來說,這種愛引發慈悲心,然後推己及人,那就是善了。
看到兒童這種葬蝶行為,大人「莫作兒戲想,猶存愛物情。」要知道很多人小時候也曾經有過這種慈悲心,只是後來長大愈來愈世俗化,心腸也愈來愈硬,而漸漸失去慈悲愛物之情。孩子的純情和真意,是值得大人重新學習的。
豐子愷愛兒童,對兒童亦有深厚了解,他認為孩子的善良和同情心,讓他們見到動物死亡和受傷而感到悲傷不已。
《護生畫集》中有許多兒童嬉戲,玩樂或與小動物互動的圖畫。豐子愷在圖畫中傳遞了善良、悲憫、慈愛等情感,讓大人和小孩都能以不同眼光來看待這些小生物,養成護生戒殺的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