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沙搭乘火車，經過兩個半多鐘頭，抵達波蘭南部的克拉科夫。

一路上自車窗遠眺，被大雪覆蓋白茫茫一望無際的平野，一直延伸至我們下車的這座文化古城，我才領會為何歷史上波蘭會遭受三次被瓜分的亡國之痛－－只因它在地理上沒有任何屏障，使得東西兩方強國的鐵蹄，可以肆無忌憚的長驅直入。

一下火車，古色古香的克拉科夫火車站便迎面撲來，與現代化的華沙火車站一南一北恰成對照。出了車站，一眼望見，沐浴在白雪霏霏的這座古都，讓我們簡直有走入時光隧道之感，彷彿來到十九世紀以前的歲月，它的「古」純粹得可以，眼前所見的街道、建築，乃至人們身上所穿厚重的冬服，在在嗅不出一丁點摩登味。若說捷克布拉格是座建築博物館，那克城至少也算是間建築展示廳了。聯合國將克城評鑑為全球十二座最美麗的城市之一，其來有自；可現在在我眼裡，它是我走過世上最美的城市（超過布拉格）。如果說布市像大家閨秀，那麼克城便宛如小家碧玉；而小家碧玉古樸的美則是大家閨秀的雍容大度所無法掩蓋的。

當晚我和內子便投宿在離車站不遠處對街轉角的一家百年老飯店（Polonia Hotel）。飯店斜對面越過由舊城牆改建的所謂「植物環線」（Planty）便是斯洛伐克劇院，我們擱下行李馬上到劇院探個究竟，買到翌日上演的羅西尼的歌劇《塞爾維亞的理髮師》戲票，彌補了在華沙和《卡門》緣慳一面的遺憾。我們只用大約是台幣百多元便買到了三樓視野極佳的包廂位子。步出美輪美奐的劇院，茫茫白雪下得不大也不小，下在風衣上的皚皚細雪，低頭一瞧，竟開出朵朵花瓣，我和內子都看得出神，同聲齊呼：「原來這就是雪花呀！」

克拉科夫市中心為「植物環線」所包圍，而市中心的核心則是略成正方形的中央廣場，廣場旁矗立著深褐色的十四世紀建造的聖母院，四圍還分布著高聳的鐘樓（成了克城的地標之一）、紡織品館、舊市政廳；中央則有一座麇集著遊客的中央市場，呈長方形的此一文藝復興式中央市場，內側走道排列著各式工藝品攤販，即使在隆冬的雪季，竟也是遊人如織，令我們大為驚奇。我們東逛逛、西走走，挑了三個手拉大提琴、手風琴與吹奏豎笛的木偶帶走，算是作為此行唯一的紀念。

走出中央廣場，往南沿著格羅茲卡街經過聖彼得保羅教堂，不久，就可看到依畔於維斯拉河邊、高聳在山丘之上的瓦維爾宮（Wawel）。瓦維爾宮除了王宮本身，還分布著教堂、鐘塔、美術館、砲台、碉堡，建築式樣更是多采多姿。我們步行上來時或許是正值大雪紛飛，幾乎不見遊客，改建成博物館的王宮也封館不對外開放；因為天氣實在太冷，我們很快便匆匆下山了。

回到格羅茲卡街，就近選了一家咖啡館，去喝熱騰騰的黑咖啡，以解冰雪的刺骨。望著窗外對面雪白的聖彼得保羅教堂，油然想起川端康成《雪國》的畫面。

（本專欄每周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