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朋友開心地跟說：「今天在電梯上遇到某某某，好興奮哦！」我說：「偶像明星而已，有啥好特別的？我還常常夢見孔子哩！」

這不是冷笑話，我是真的以夢見你為榮，只是話說回來，其實我始終不太瞭解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對你的認識，或來自於古典文獻，又或是出自學者的研究論文，他們說「你是聖人、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宗主」，以致於在書上、在廟中、在媒體、在話語，你幾乎隨處可見，彷彿就在我們生活的空氣裡。

你曾經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死了以後，卻彷彿又活了過來，活得比生前更為精采，經歷更豐富了，讀書人推崇你，帝王皇帝拉攏你；不止如此，你還走進政治，穿透哲理，出現在文學裡。

當然，糟踏你的也不少，就在七、八十年前的中國知識界，他們要打倒孔老二、要批判孔家店，那個時候的你，或許也不太好過罷？可是，你終究還是你，依然在那裡。倒是我們常常在變，一下說你是「至聖先師」，一下又說你是「萬惡淵藪」。被拱上天堂與打入地獄的滋味，你都嘗過了。可是，其實你沒變，變的是我們、是環境時代，雖然我們總是自以為的瞭解你。

我想到一段關於你的故事，司馬遷在〈孔子世家〉說你快死了，「方負杖逍遙於門」││我的解釋是：你重入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入乎其內，意欲教化天下，對於人世理想，滿懷熱情與盼望，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或許，這正是你的逍遙。

時移世易，人類在歷史上學到了很多教訓，但總也會頑昧不靈、死不認錯。有時我自己遇到挫折，心中鬱悶，又或是對這個社會感到失望、難過，我總會想到你，你似乎就在門邊，微笑地看著我們，看著這個曾經愛你、捧你、打你、罵你的我們。

你笑我們的愚昧，我們批判你，是因為我們還不懂自己；你笑我們的無知，即便是稱讚你，但又何時真的做到你的理想，讓我們的世界更好？

雖然我們總是希望更美滿，所以發明、開創、競爭乃至互鬥，得到了許多，但往往也失去不少，在得失之間，我們走過一段又一段的歷史。

這種遺憾，我想你一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