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曆年期間，當大家都趕著除夕回家吃團圓飯，歡度過年假期時，安寧病房內，依舊很忙碌。

「小瑛，妳可以拿相機把我拍下來，當做教材教學生。」病人阿橘，在護理師小瑛幫她灌腸時說。

「？」小瑛很訝異，但卻很感動，因為她從來沒有遇過一位病人，會主動提出讓護理人員照相。尤其是這種因糞便不通，為了改善便秘而將藥物灌入肛門的治療，且整個過程，會包括個人隱私部位的暴露。

「要讓學生看，因為用說的不清楚，看照片才清楚，要怎麼做才對。」已經來安寧病房住院多次的阿橘，神態自若地說。

「謝謝您。」小瑛誠心地說。

「你們安寧團隊救我這麼多次，我當然要幫你們。」

五十歲罹患乳癌、子宮頸癌、併發骨轉移的阿橘，這次是因為感染症與神智不清而住院。由於阿橘雙手淋巴水腫嚴重，人工靜脈的感染必須控制，否則將無法輕易找到靜脈注射藥物。沒想到阿橘住院幾天，神智變清醒後，竟然表達自願當成醫學教材。

事後小瑛跟我說：

「周醫師，阿橘姊這件事情，讓我感受到，雖然看似我們醫療人員在陪伴末期病人，但很多時候我卻覺得，是病人陪伴我，走安寧療護這條路，兩者之間是互相陪伴。」

「雖然阿橘輕鬆說願意接受照像當教材，但這裡頭卻隱含生命的大道理。」

「嗯。」

「就像施與受的關係，給與回饋的心。」

「像是愛的反射？」

「對啊，以及反射的再反射。」（上）

（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