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間有所謂奇蹟,我想,跟小饅頭的重逢,絕對可以算是。
小饅頭和琹涵,當鄰居已有十多年,是琹涵忠實的讀者,經常從她家和室的窗口越過天井,仰慕作家書房的燈火;琹涵在這一方天地,用文字聯通了萬千讀者的血脈,也在無意中圓了小饅頭的美夢。
那天,小饅頭拎了女兒的喜餅上琹涵家報喜,很自然的聊起文學。琹涵回房間拿自己的著作送她,也順手送一冊我近期出版的新書;據琹涵事後敘述,她從來不曾在未徵得作者同意前,擅自把書給人,剎那心念,只有「天意」可以解釋。
小饅頭千謝萬謝,忽然瞥見書封上的名字,唰一下跳起來,直問關於作者的種種和兩人的關係。沒錯,我是她的高中老師。日思夜想了三十多年,倏地在琹涵家蹦出來。
教書第二年遇到小饅頭,個子不高,圓圓臉,大大眼,下課後老愛跟前跟後,非常討人喜歡。當然記得。
琹涵與我是大學同學,感情甚篤,她家就是我家,每出新書理所當然的往她家存放,竟堆疊出一段不可思議。
小饅頭把這番奇遇寫成<思慕您,三十年>,PO在部落格上,引起不少格友讚歎,替我們師生歡喜,這篇文章後來上了YAHOO精選。
敲好會面的日期,爲了讓她有心理準備,特地在電話中提醒:「見了面,千萬別被我的皺紋嚇倒。」她安慰我:「老師,學生我也五十多了。」熱線兩端響起一串熟齡女人神祕而微妙的偷笑。
金風送爽,小饅頭帶珍、瑜、秋、燕四位同學,闊別三十四年,就算再會保養肌膚、抹染髮色,眼袋、身材都洩了底。翻開同學錄,一波波記憶的浪潮打來,告別純真羞澀後,她呢?她呢?我不斷指著湮黃扉頁上的清湯掛麵,追問以後的故事。
這位前幾年已經到天鄉安居;那個還在婚姻煎熬中輾轉;某某已當了奶奶;誰誰職場上闖出盛名;部分人失聯,少數幾個面孔有些遙遠,彷彿記得,一想,卻又記不清了……。
我們曾經是嬌豔的霹靂花,勇敢探索未來,篩檢一路上的大小渣滓,活出不同的可能,即使走得辛苦,回望,也都釋然。如今花謝果熟,另一番況味慢慢盪開,品味人生,是現在進行式。
歲月將距離拉近,餐廳隱密的角落,姐妹般分享心情,清脆的笑聲,無聲的淚水,嵌在心上都是感動。
別離時,西天微微泛橙,街心吹起薄涼,為了下一次重逢,我們相約一定要平安。
琹涵,也要平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