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天下父母心。但也要感謝妳讓他們母子連結，繼續強烈地被感受，做得很好。」我稱讚小茹。

「後來我問阿蔚：你想跟媽媽說些什麼呢？接著就繼續引導阿蔚，跟媽媽表達幸福人生四件事等等的。」

「太好了。」

「沒想到，昨天下班後回到家，可能因為提到阿蔚母親的事情，我就順便刻意提到我的婆婆，而我先生的臉色，果然頓時之間，就變得非常不自然。」

「妳明知故犯了家裡的禁忌話題？」

「因為那時候，我心裡有一股強烈的想法，一直告訴著我，明明我可以幫助過世病人的兒子經歷悲傷，讓悲傷轉化為愛的力量；可是為什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我摯愛的人，身陷悲痛所苦，動彈不得呢？」

「因為面對自己人，總是比較困難，心力可能要花平時的兩倍吧？」我刻意表達安慰之意。

「何止兩倍，昨天我跟我先生都哭得很慘，用掉近一大包衛生紙耶。」小茹一說到這裡，忍不住又哭了一下，才用顫抖的聲音跟我說：

「我昨天在那當下，終於鼓起勇氣，按照早上幫阿蔚做的方式，只是這次我刻意靠近我先生，並拉他坐著，趁著他閉上眼睛，請他試著跟我深呼吸幾次，然後帶著他想像－假如媽（婆婆）還在世，而且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尋常看著你打開家門回家，只是這次你左手牽著妻子右手牽著兒子，你覺得媽媽會跟我們說什麼呢？」

小茹繼續邊擦著淚邊跟我說：「沒想到要讓一個在公司當大人物的兒子，開口跟過世的媽媽啟齒說話，竟然是這麼的困難，嗚…」

「你知道嗎？我對先生前後一共試了三次，才止住他心中的激動，他邊哭邊說：媽會問我們，最近過得好不好？因為她總是把家人擺在第一位，不論她自己過得如何，只要我們過得幸福，她就放心了。」

聽到這裡時，我發現我的眼眶，早就被淚水占滿了：「接著呢？」

「我問我先生，你想跟媽說什麼呢？當時我先生一直流著眼淚，說不出話，後來我先幫他跟婆婆報告說：我們的兒子，也是她的長孫，現在已經念幼稚園大班了，長得又帥又健康，頭好壯壯…」（中下）

（作者為醫學博士、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