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喜歡唱歌,最愛唱的是一首民歌〈妳說過〉,旋律多年來似遠忽近,盤旋心頭不去。
北斗教書的那段日子,我們同處一間辦公室,座位相連,一起喝茶聊天、買同款衣服穿。若干年後又相繼調職台中,課餘仍約著對方慶生、逛街。
一九九二年二月二十五日晚上,我們約好見面,從不爽約的妳,始終沒有現身,撥了電話才知,妳在上班途中,被一輛急駛的車子撞倒,躺在加護病房。
接下來的日子,我奔波在醫院與教室。掙扎十一天,妳平靜泅泳出生命之海。
大度山上,妳先生指著新修的家族墓園,告訴我,將來家人都會在這個地方團圓,又在妳任教的學校,以妳之名,設了獎學金和文學獎,讓妳的餘光照亮更多學子。他用最實際的行動來愛妳、紀念妳。
許多年過去了,三個孩子漸漸長大,結婚生子。妳的先生也在妳父親做媒下,娶了原本就熟識的姻親,和妳一樣美麗大方、和善的女子。
假日我還是常去東海校園,有時候去妳家坐坐,喝杯茶。新的女主人熱情善良,無私的接納每一位愛妳的朋友。大多時候,我只是打妳家門前經過,看看妳先生推剪過的齊整草坪,然後來到東海湖,回想我們曾經在這裡遊蕩,聽蟲鳴、賞月的夜晚。
那天同他們夫婦上山看妳,墓碑下的時間是靜止的,不老的紅顏,框成一幅永恆。
妳說過「從遠方回來的時候,要告訴我許多故事」,然而生命空白處典藏的,永遠是一個缺席的身影。十七年了,妳「像一個遊唱的詩人,四海為家任妳流浪」,可曾感應到深深的、動人的,天人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