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原本是個聰明、熱情、活潑又善於言詞的人，自從上了年紀之後，抵抗力日漸衰退，一生病就發高燒，病情非常嚴重，每次都必須立刻送醫掛急診。

住院一、兩星期，讓媽媽原本虛弱的身子，變本加厲變差，智能也一下掉得令人措手不及，有時甚至連自己什麼時候出生都說不清楚，幸好每次出院回家後還能逐漸恢復，但是感覺得出來，她真的是一點一滴的退化了。

前陣子出國期間，媽媽又生病了，聽家人說，這回連醫師也找不出原因，讓她遵照醫院的藥方服用，燒是退了，卻連拉了好幾天肚子，虛弱的媽媽只得無力躺著，連話都懶得說。

回台灣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探望母親，以前她身子還可以時，看到我總想玩「拱豬」，但這回，她卻疲憊的睡著，再也沒力氣翻身坐起。我用手輕撫她的臉頰，她一點反應都沒有，讓我備感悵然若失。

隔日輪到我照顧母親，午飯時看著媽媽滿臉憂戚，困難的把飯一口一口慢慢的嚥下去，腦際掠過一抹酸楚，媽媽嘟囔一句：「牙齒都是假的，吃東西很辛苦…」噢，久違了，媽媽終於開口說話了，內心一陣悸動。

但接下來，不到五分鐘之間，她重複說了五次同一件事，內容一致、秩序也一樣，就好像壞掉的錄音機轉不過去，一直重複同一段聲音，真是名副其實的「卡」帶。

其實這幾年來，媽媽就經常重複說著一些老掉牙的故事，沒幾天就播放一次，還被我們戲稱她是「錄音機」，但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她記得的故事越來越少，而且只要一生病，那些故事也都跟著消聲匿跡，讓我們反而懷念起那些老故事。

這回她好不容易恢復開口，卻像極了「卡」帶，不斷重複同一件事，然而，這仍是令家人感到振奮的事，大家皆有同感：媽媽又漸漸恢復了，這是好事，應該感到欣慰。

隨著年歲增加，母親的年紀已直逼九十大關，我們對她的期待，當然要跟著打折扣。

為人子女的我們，也不免擔憂 ：「卡」帶還能撐多久？所以我們努力緊抓著可以跟母親相處的時光，更期待她衰老的速度能緩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