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記憶以來,我從沒對父親說過「我愛你」,直到父親過世後,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愛他……。
民國三十八年,父親帶著母親,隨軍隊撤退來台,接著,我們兄弟姐妹六人陸續出生。愛家、疼孩子的父親,以軍醫身分退伍後,在街上開了個小診所,又兼了幾個差,才得以全家溫飽、生活無虞。
由於婚後住在娘家附近,在眾兄弟姐妹中,我和父親相處的時間最多。每當兩個家有事,父女兩人總會一起商議。
父親是醫生,平素養生有道,我們做子女的,從未為他的健康操過心;直到父親往生前一年,體力漸衰,脾氣愈見古怪,上了年紀的母親,也不堪勞累,不禁頻頻抱怨:「為何一向溫和的你爸,變得如此難以伺候?」
後來,看了相關報導才明白,當時他老人家其實即將要告別這世界了,所以不只形體老化,心智也在退縮,只不過,當時我並不了解,還不斷的埋怨……。
從不知思念是如此沉痛!父親逝後三年裡,每當思及父親,總令我淚湧如泉不能自己;而日有所思,夜裡父親的身影即入夢來,只是隔晨醒來,父親沓然無蹤,讓人備覺悲傷淒涼。
母親罹患阿茲海默症後,我們更加明白,原來父親一直是這個家的支柱,更宛如大樹般庇蔭著我們。尤其是我,是多麼依賴父親的愛和照顧呀。
如今,我們已無從知曉母親是否尚有認知,我常望著眼神茫然、心緒不知飄向何方的慈顏,心酸淚下的想著:「媽,您知道我們深愛著您嗎?」心裡更忍不住吶喊:我真的已經失去叫不出我名字的母親了嗎?在母親還有記憶時,我是否忘了告訴她:「媽,我愛您」呢?
如今,我常告訴孩子們:「孩子,我愛你們!永遠不要忘了我的愛,即使有那麼一天,我完全忘記你們,也不知心神遺落在哪個角落,你們依然要記得告訴我酖酖媽媽,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