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情天】留下永恆

追月 |2009.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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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不管累積多少「財富」,離開時每個人都一樣─什麼也帶不走,然而,有些人卻可以「留下什麼」,我從公公的身上,找到了答案。

有一次,帶家人去看牙醫,醫生風趣的說:「我實在很笨,呆呆的幫人家保管珍石,三天兩頭就得仔細擦拭,以免主人心血來潮突然拜訪,疏於照顧不好意思。」說得大家一頭霧水。

原來,他有一個朋友,對石頭很有興趣,常常花大筆錢收購珍貴的石頭來收藏,有一天,這位朋友看到康熙皇帝的收藏,突然覺悟:生前再多的寶物,死後也帶不走,乾脆送給朋友,醫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收到朋友相贈的一顆價值不斐的珍奇異石。

的確,再多的寶貝,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全部都不屬於自己的了。更殘酷的是,當最後一次離家去醫院或進療養院時,就算不捨珍藏的一切,或一再地撫摸家裡高貴的桌椅、床墊……,卻再也用不到了。 

記憶最深刻的是,最後一次送肺腺癌末期的公公住院前,他站在家門口,用哀怨的眼神回眸一瞥,臉上的神情無奈而蒼涼。當時,公公已經食不下嚥、呼吸困難,用氧氣筒也不太管用,家人是在無能為力下,才決定送他到醫院接受治療的。

公公知道這麼一走,便再也回不來了。就在踏出家門的那一刻,他若有所思的回頭望著,表情似乎說著:「什麼也帶不走了!」當時,在場的每個人,內心全都在滴血,胸口堵著說不出的酸楚。幾天後,公公往生了。

後來整理舊物,跳出一個泛黃的牛皮紙袋,打開一看,裡面是外子幼兒時期畫的三張畫和一張寫的字,還有一張公公的附加說明,一個四歲幼童稚嫩的字跡、天真的塗鴉,卻有父親註記的作畫、書寫的年、月、日,及有關畫畫地點和相關內容的另文解說,看到這麼珍貴的「珍藏」,不禁讚嘆老公何其有幸,能有如此用心的父親。

從嫁入夫家到公公往生,正好二十個年頭,我看到的是一個慈祥、寬容、周到的長者,一個對生命、對土地非常投入的有心人。

公公很喜歡旅遊,也擅長照相,文筆又好,每次旅遊回來,都會整理出一本旅遊紀錄簿,除了自己照的相片,還會加入當地的風景明信片、DM廣告,每張照片都會寫上照相的時間、地點、相片中人物的大名,並寫下旅遊感想,讓每次旅遊都能留下完美的回憶。

公公除了紀錄所見所聞、小孩的成長過程,也精心記錄故鄉的大事紀和一草一木,留下很多嘔心瀝血的著作。他往生前,甚至還努力的幫政府翻譯「慰安婦」的相關文獻,為國家盡自己的一份心力。

公公一生對人、對事都付出他的「用心」,我常想,人來到這個世界,最希望父母給我們的是什麼?我們能留給子孫的又是什麼?從公公身上,我想答案就是:「無盡的愛」;我們能給這個社會是什麼?我們也從公公身上得到答案,那就是「無私的奉獻」,公公雖然什麼也沒帶走,但他的一言一行,卻深深烙印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而且留下了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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