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菅芒花，是迷人又誘人的季節花種。

它頂著夕陽餘暉，迎風搖曳，在一開一放之間，充滿著生趣，似點頭又搖手的，好像多年不見的老友在寒暄。我竟然也舉手點頭，真如「無語相對應，花影憶故人」般的親切。

說不盡對菅芒花的情感，雖然不曾以它作為謀生的工具；也揮不去那份欲拒還迎的姿容，因為他總在我很疲憊的時候，開滿山坳、溪谷。原以為他只是令人警惕的利剪（葉脈鋒利），欲在一年將盡時，紛紛從內由綠而淡而雪白的花穗，叢叢相連，簇簇聚合。

美極了，鑲嵌了將下山的陽光，有種紅顏映暖的詩情，又有成熟秋實看早春的預報，季節極準確的更替，它是秋是冬或是春季嗎？

不必去追究了，反正菅芒花不會計較自己在一年的時光裡，受到風吹雨打，或是被鏟除的危險。它終究是一種堅忍不拔的勁草。哦！疾風知勁草，曉秋芒花開，這是人們勞碌時散發的醒神劑吧！

孩童時候，牽牛養鴨，在湖光山影間，雖是景明意深，卻沒能在小花小草外，看到整片的花海布景，或是可以改變環境的外在植栽，雖然一大片竹林可以略表青翠，但它除了枯草為鄰外，仍然只在風勢吹拂中，忽前忽後的嘎嘎作響。但在深秋時，菅芒花的綻開，似乎方能搖動大地生機。

猶記城裡來的親戚，看見溪谷茫茫的菅芒花，大聲呼叫說，是不是下雪了，還在飄動呢？是的，山頭白雪似冰山，在溫熱帶的臺灣，可能嗎？可能的，應是人們的聯想與喜愛。

喜愛白菅芒花的造訪，改變了山川景色，成為季節標記；喜愛大地更新，生命運氣。我看見菅芒花似乎也喜歡我，我為它記下這些種種風情，也期待更多的同好，能愛花惜花，亦能疼惜大地。

（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