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彤彤

歐盟全面禁用新菸鹼類農藥多年後，法國的食蟲性鳥類族群終於出現初步回升跡象，歐洲各地的蜂群、昆蟲也逐漸恢復。相對的，台灣農業部也從2017年起，宣布推動「十年化學農藥減半」政策，實施多年後，是否同樣有助於恢復台灣的自然生態呢……



歐盟已於2018年實施新菸鹼類農藥（neonicotinoids）禁令，實施5年後，研究團隊便從當地各種鳥類族群的數量看出成果，雖然鳥類總數僅僅是成長了2%～3%，卻讓人欣喜不已，認為這已足以證明禁令有效。

全面傷害各種鳥類

專家指出，新菸鹼類殺蟲劑是全球使用最廣的農藥之一，自1990年代問世以來，便廣泛應用於農作物以及寵物的除蚤用途上。由於新菸鹼類農藥屬於系統性農藥，只要施作於農地中或農作物上，植物在生長過程中便會吸收後分布全株，任何啃食植物的昆蟲都面臨中毒風險。

根據多項研究證實：新菸鹼類殺蟲劑在全球廣泛使用後，鳥類族群在許多國家都呈現急遽下降的趨勢，其中「昆蟲減少」便是鳥類族群下滑的主要原因之一。

蜂群死亡人類警訊

令人憂心的是，此類農藥在環境中具有長期殘留性，即便動物沒有經過食物吃進毒物，也可能透過環境管道沾染毒性，因此專家預測：鳥類族群要想全面恢復至健康水平，恐怕仍需數十年之久。

其實早在2000年代初期，法國與德國即發現：陸續出現蜂群大量死亡事件，其後更是全球蜂群都大量消失。專家進行研究後證實，由於慣行農法大都會噴灑農藥，而廣泛使用新菸鹼類農藥後，即便用量極微，也足以干擾蜜蜂導航與覓食能力。

由於人類常用食物中，有7成蔬果需要靠蜜蜂授粉，蘋果、草莓、西瓜、南瓜和許多堅果，更有8成依賴蜜蜂授粉 。因此到了2010年代，農藥對蜂類造成的影響，已成為全球性的重大公共議題。因此儘管企業化經營的農企強烈反對，歐盟最終仍於2018年全面禁止使用新菸鹼類農藥。

鳥類數量止跌回升

最近，法國生物多樣性研究基金會在《環境汙染》期刊上，發表新近在歐洲進行的大規模研究結果。研究團隊仔細分析全法1900多個調查點（鳥類繁殖觀察志工）提供的鳥類紀錄資料，發現禁令實施前後的鳥類生態，確實有明顯的變化。

研究結果顯示，喜食昆蟲的鳥類，例如黑鳥（blackbird）、冕戴噪眉鶯（blackcap）與洋朱雀（chaffinch），其族群數量在禁令實施後呈現2%至3%的平均增幅。雖然增長幅度並不大，卻足以證明禁止農藥的政策確實帶來改變，研究同時認為，歐盟成員國可能會陸續出現相似趨勢。

跨越物種影響生存

研究並指出，不只鳥類受惠，包括小型哺乳動物、蝙蝠，甚至某些喜食昆蟲的魚類也可能在禁令實施後，也間接受到好處，只是目前仍缺乏針對其他動物群的研究。

但相對的，飲食較為多元、依賴昆蟲較少的鳥類，例如原野鴿與家麻雀，在本項研究中，受農藥禁令的影響並不明顯。據推測，農藥會導致昆蟲減少，雜食性鳥類受到的衝擊自然相對較低。

研究團隊也提醒，新菸鹼類農藥具有高度持久性，可在土壤中殘留多年，禁令後的改善速度自然會非常緩慢。過往有關 DDT （滴滴涕）的歷史研究也顯示，大型生態系受到農藥毒害後，往往要10～25年才有辦法全面復原。

謹慎用藥帶來生機

歐盟禁用新菸鹼類農藥，被視為降低生態系壓力的重要一步。然而在禁令以外的地區，問題仍持續惡化。例如美國仍廣泛使用新菸鹼類農藥，並且自1970年代以來，食蟲鳥類估計已減少近30億隻，顯示這類農藥對生態影響的規模遠超歐洲範圍，如何讓全球農業朝永續方向轉型，仍有待各國努力。

所幸，美國自1960年代使用殺蟲劑DDT於棉花由後，發現DDT對生物及環境有巨大傷害，催生《寂靜的春天》一書，因此從1972年起，美國政府推動農藥源頭管控，建立「植物保護師」專業體系推動「為害物整合管理」（IPM）制度，有效減少農藥用量，目前每公頃僅使用1.8公斤左右。



慎用農藥 台灣野鳥生機重現

台灣位處亞熱帶，溫暖潮溼的氣候，適合各種生物生存，因此病蟲害特別嚴重，加上近年氣候變化劇烈，病蟲害更難以掌握，導致農藥使用量雖不是最高，卻因農地面積小，氣候條件艱困且地形複雜，又有農民高齡化問題，便宜好用的農藥，仍然備受農民依賴。

亞洲蟲害多慣用農藥

目前台灣農藥用量維持在每公頃12公斤左右，相比美國僅每公頃僅使用1.8公斤左右；近年亞洲各國中，日韓等國農藥使用量均逐年下降；唯一居高不下的中國大陸，每公頃使用量則達17公斤。

過去在報章或新聞媒體上曾報導南部地區麻雀、鴨及保育鳥類，突然大量死亡或是出現異常（或畸形）的新聞，不少案例也指向：立即見效的化學農藥，會直接導致黑鳶、麻雀、水雉、鴨、彩鷸……等禽類死亡。

一次中毒與二次中毒

部分農民也坦言，為了避免作物在抽芽初期受到鳥類危害啄食，農夫會採用毒性高、易取得且低成本的化學農藥如加保扶（俗稱好年冬）、托福松，用來防治野生動物在田間所造成的危害。紀錄片《老鷹想飛》則直接拍到黑鳶捕食田鼠、麻雀後中毒的畫面（亦即「二次中毒」）。

根據國外的報導，不當使用殺蟲劑可能導致環境中鳥禽類死亡、產蛋率下降或胚胎畸形的發生，尤其對產蛋數目不多的猛禽類族群影響更大。專家指出，殺蟲劑加保扶對鳥禽類傷害最為明顯。此外，一級保育類動物草鴞，繁殖期正好遇上每年11月滅鼠周，經常誤食中毒老鼠全家滅門，全台如今剩不到50隻。

珍稀與否毒殺無差別

2013年10月，屏東野鳥協會曾在屏東縣崁頂鄉一片13甲的紅豆田間，發現有3000多隻各種鳥類，疑因農藥中毒死亡。而多年來，不少農夫為免鳥類啄食稻穎，都會在播種前用農藥浸泡稻穀種子，導致各地常有大批珍貴稀有鳥類如彩鷸、水雉，或是常見的麻雀、紅鳩、小雲雀、斑文鳥，在農地誤食而亡。

目前許多國家開始宣導農民禁止使用加保扶等多種劇毒農藥，以避免毒害野生動物行為發生，但台灣目前僅規定「合理使用」並未限制，因此去年10月曾發生在台東縣池上鄉稻田旁，有上百隻野鳥疑似被有毒稻穀毒死的事件，令鄉公所擔心「池上米」聲譽受損，一再提醒農民避免毒鳥，一旦發現將停止契作。

保護措施成效初顯現

台灣為了加強農藥合理、精準施用，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於2017年宣布推動「十年化學農藥減半」政策，同時也正在推動《植物醫師法》草案（相當於美國的「植物保護師」體系），期能對農藥使用進行源頭管控，也預約一個生態復甦的未來。

目前台南市政府對水雉永續則改採鼓勵制度，凡自家水田成功誕出水雉，農民即有獎金可領，生得愈多，領得愈多，農民開心，水雉家庭也能求得一線生機。而從目視結果，也發現水雉數量明顯增多。

此外，在台灣比遊隼數量還少的黑鳶，由於主要吃死魚，台中野鳥學會建議仿照日本作法，由政府和養殖場合作，將死魚撈出後放在籃中供黑鳶取食，既可解決死魚廢棄物，又可對外標榜健康養殖，目標也是希望有一天，台灣也能像日本一樣，黑鳶數量像麻雀一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