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阿乙車子壞了，想換輛既經濟又可心的好車。到處尋覓百費周折仍未到手，竟把駕照也耗過了期，被乙嫂沒完沒了的抱怨。只好逃來找阿三，借車練習準備重考駕照。畢竟阿三是長年摯友，對美國「寧借老婆不借車」的「古訓」嗤之以鼻，覺得車子不過是四輪鐵皮罷了，哪有幾十年的朋友重要。

阿乙自認開車二十多年，重考駕照閉眼都能過。阿三忙提醒他切勿大意，新時代新知識還是復習為好。

阿乙勉強同意，面對筆試卻不肯翻書。想起剛來美國那會兒，筆試已在電腦上進行，且每個字母都是大寫，曾令他痛苦不堪。而現今已是「老兵油子」，開車規則又爛熟於胸，何懼之有？可架不住乙嫂和阿三聯手施壓，只好下載了試題庫，每天苦練，作夢都在選擇題裡打轉，終於做到幾乎零錯誤，大家也才一並放心。

然而考場出來，原本神采奕奕信心滿滿的阿乙卻像遭了雷劈，滿面驚魂未定，一見阿三便怒道：「時代不古，政府機構居然騙人！二十道題竟八成與試題庫不符，還考什麼車子的新功能，豈非坑人！」

阿三一邊慶幸乙嫂不在場，一邊慶幸阿乙只用中文抱怨，令周圍老美聽得一頭霧水。遠處兩三個東方面孔，阿三倒希望他們聽得懂，或許能幫他們避坑。

阿三安慰道：「瞧吧，考砸了也沒啥了不起，下次再來就是。」

阿乙卻雙眼一瞪：「誰說考砸了？咱這高智商，蒙也能蒙對！況允許錯兩題，我要是都做對的話，豈不吃虧？」

得知現在路試不再考平行泊車、而是倒庫，阿三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咱國內那套嗎？美國也學起來了？難怪停車場的『頭向內停』標識似乎都悄悄撤了。這下你可要吃點苦了！」

阿乙突然嚴肅起來，拽起阿三便要他趕緊陪著去練倒車。他是那種一認真便鑽牛角的人，找了個小教堂後邊無人的停車場，開始風雨無阻地練習起來。見阿三時不時吐槽他車技退化，便索性趕阿三下車，自己痴迷地一遍遍直練到天黑，彷彿倒車是他人生的新使命。

路試那天偏逢狂風暴雨，考官像從地底爬出，最後一刻才現身。阿乙倒車練得再熟，也忘了新車的功能，一時竟搞不懂一應開關。但他畢竟是「老兵油子」，最大本事便是「裝懂」，靠臨場發揮，竟又一次順利通過。

慶功宴上，阿三舉杯感慨：「看來重考也不賴，讓你這老古董也學會了流利倒庫，與時俱進跟年輕人接軌了嘛。」

阿乙嘆了口氣：「考車畢竟還是遭罪。本來駕照只須考過一次，之後renew便可永久安生。還是讓駕照永遠不過期才是最好。」

乙嫂故意問道：「如此說來，豈非與時俱進反倒不合時宜了？」

阿三阿乙將茶杯一碰相視一笑：「如此難題，不想也罷。乾杯！乾杯！」